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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先生(147)+番外

于是,话题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聊开了。

“家是哪儿的?”

“杏城。”

“来北京几年了?”

“四年。”

“有没有兄弟姐妹?”

“有个姐姐,嫁人了。”

赵明川不是兜圈子的人,今日这角色,当然是站在初宁这边。瞧那臭丫头的架势,搞不好真就和迎璟上了一条船,恋爱是一回事,但谈到婚姻,柴米油盐,总得落到实处。

问的问题虽然有点冒昧,但直接有效。

还行,家庭条件不算太差。

赵明川自个儿先落座,手一扬,候着的旗装侍女就来添茶水,赵明川悠悠地抿了口,语气轻松了些,“那场比赛我看了,表现不错。”

迎璟也没什么好谦虚的,“我也觉得不错。”

赵明川挑眉,笑了笑。

迎璟主动要给他倒茶水,手伸到一半,被拦了下来。

“不兴这个,我自己来。”

赵明川悠悠地把茶蓄满,也不再聊天了。

迎璟心里感慨,初宁平时把这哥哥形容得跟臭狗屎一样,还真是夸张,外冷心热,看着高冷,其实蛮不错。

十分钟后,屋外一声吆喝,“您吉祥,里边儿请。”

初宁挽着母亲陈月的手,先踏了进来。

迎璟赶紧挺直腰板,客气叫人:“伯母您好。”

赵裴林走后头,刚接完电话,手机还握手里,就听见一声儿洪亮的:“伯父您好!”

他抬起头,眸色平静,颔首算是回应。

迎璟气质阳光,一八五的个头很惹眼,精精神神轻而易举赢得第一印象。赵裴林有着长辈的度量,跟他简短握了下手,“小迎你好,终于见面,坐吧。”

陈月冷冷淡淡,对着迎璟的笑脸视而不见。

初宁拿着这位祖宗头疼,席间暗示了好几回,都被装作没看见。

但这局,只要赵明川在,肯定不会难堪。

随便起了个话题,一路扩展,从今天这菜肴开始,谈到中国美食,再到食材发源地,又聊到去过哪些国家,风景,人文,历史,迎璟都能接个几句。

而且不是皮毛应付,他是真的很懂。

赵裴林这个年龄,对那个时代有特殊的感情,迎璟自小的生活环境使然,那股根正苗红的气质刻印在了骨血里。他对军人,对历史,也有非常虔诚的情感。

一老一少,相谈甚欢。

比赵明川这个亲儿子还欢。

迎璟也不忘女宾,每上一道新菜,他都起身,微弯腰,把第一筷夹给陈月。陈月虽有情绪,但礼仪情面还是做足了分寸。微笑着说:“有心了。”

只有初宁看着呢,其实迎璟给她布的菜,拨在一边,一口都没吃。

半道儿,陈月去洗手间,初宁借口跟了出去。

门一关,母女俩又开始剑拔弩张。

“妈,您就不能对人客气一点儿?”初宁皱眉,早就不满了。

“我哪儿不客气了?骂他了?给他脸色了?”陈月冷哼。

“给你夹的菜,为什么不吃?”

“我对鸡肉过敏。”

“青菜呢?”

“也过敏。”

“你就是存心的!”

陈月横她一眼,“你在这儿给我起什么调子?要不是你大哥做了这个局,我才不来!”

初宁把话横回去:“你在这儿逞什么硬气,要真硬气,甭管谁做的局,您都别给我来。”

这话拐着弯地戳中了陈月的心病。

她怕赵明川,哦不,是怕每一个赵家人。

怕他们挑刺儿,怕他们瞧不起,怕他们背后议论,怕他们嫌她一个外来人,永远融不进这个阶层。

小心翼翼了十几年,她也累啊。

但是相较失去,这些也都不值一提。

今儿个也不知是怎么了,初宁这话一戳,陈月受不了,情绪崩,竟然哭了起来。

初宁吓了一跳,“干嘛呢你,我都没哭,你还先委屈上了。”

“你闭嘴,你这个不听话的,我养你有什么用啊。”陈月抽泣,变了调。

初宁抽了几张纸巾,胡乱往她脸上擦,郁闷呐。

陈月挡开,眼泪哗哗地流:“你不是不让你嫁人,我是希望你嫁个更好的,外头这个,是,我承认是不错,但他年龄比你小,又没参加工作,你说他拿了个什么第一名,这能管饭吃?一时风光而已,以后呢?我不是说他养不起你,但没个三五年的过渡,他不会成熟的。你一姑娘,耗得起么?”

初宁无所谓道:“耗得起啊,这三五年我养他就是了。”

陈月一抽一抽地:“赵家那些人,等不及地看你笑话,背后任人议论,你心里高兴?”

“嘴长人家脸上,我也堵不住啊。”初宁真没放心上。

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进行不下去了,陈月倏地崩溃:“你走了,嫁人了,妈妈就剩自己一个了!”

初宁怔然,看她哭花的脸,眼角、嘴角的纹路,全是岁月的痕迹。

一瞬间,初宁好像明白了陈月如此反抗的真实所在。

是怕女儿过得不好,去别家受委屈,被生活的柴米油盐所击倒,无暇顾及自己,就更别提顾全这个母亲。

陈月是害怕啊。她有丈夫,有让人艳羡的家境,有优秀的女儿,出去逢人都尊敬一声“赵夫人”。但还是架不住内心的不安,为什么?因为这些都不是她自己的,哪天没了,就没了。

初宁安静地听她宣泄完,才说:“妈,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

陈月维持着优雅的仪态,忍着眼泪。

“小时候,你把我教的很好,唯独没有教我什么是独立。可是这个社会,不独立,什么都是虚的。”初宁语气平静,早就看透了这道理,“我不是说男人靠不住,是任何人都靠不住。再说了,我有手有脚有脑子,为什么要把自己放低,我本不弱,我可以给自己挣一个好未来。”

陈月别过头,话全梗在了喉咙眼。

初宁也放低声音,“妈,当初毕业,我拒绝了赵叔叔安排的好工作,选择自己创业,这路,是我自己选的,你以为我在外面没受苦,你以为我没哭过?但我跪,也要跪着走完。这话搁现在,依旧一样——外面那个男人,也是我自己选的。”

后半句,尽在不言中。

陈月愣愣地看着女儿,不得不承认,她像一朵悬崖上绽放的野玫瑰。

坚韧,且美丽。

初宁忽地皱眉,揽着她的肩膀捏了捏,“你就喜欢听这些矫情话,怎么,我以后还能不管你?成天想些有的没的,出息!”

陈月吸吸鼻子,蛮硬气:“先把你自己的日子过好再说吧,大四岁呢,什么概念你懂吗!他二十,你三十,他四十,你五十。”

“你再夸张点儿,怎么不直接说我进棺材,他才刚出生呢?”

“呸!”陈月着起急来,“哪有这么咒自己的。”

初宁嗤声一笑,“我坦坦荡荡,哪跟您似的,刀子嘴豆腐心。”

陈月也没反驳,哎的一叹:“迎璟父母退伍老兵,退休工资高不高啊?身体可还行?”

没别的,是怕给初宁添负担。

“行了行了,补点妆,出去让人笑话。”初宁推搡。

炮火连天地进洗手间,偃旗息鼓地从里头出来。

“怎么去这么久?”回座,赵裴林看了眼她俩。

“人多。”初宁笑笑,挨着迎璟边上,头一低,嚯!好家伙,碗里是七八只剥得干干净净的小龙虾尾。

迎璟神清气正,目不斜视,手却在桌下不老实,往边上一挪,直接覆盖上了初宁的手背。但,

手感似乎不太对啊。

这念头刚蹦出来,赵明川语调冷冷:“你牵我的手干吗?”

迎璟愣了下,立刻跟烫手山芋似的,猛地甩开。

赵明川:“…………”

昨天死皮赖脸地去了趟赵曦那儿,碰了一脑袋的灰,被女人嫌弃也就作罢,今天他掏钱请客,还要被男人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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