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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先生(150)+番外

背影跑得飞快。

初宁盯着电子屏,迅速在上面浏览航班信息,有点儿乱,她逮着一个空乘人员问:“CZ3165航班在哪个登机口?”

冯子扬赶了上来,拽着她的手往右:“我知道,走这边!”

时间来不及了,两人喘着气儿,看着安检通道,全是人头,也没个焦距,够迷茫的。

忽然,冯子扬喊:“关玉!”

好多旅客回过头。

冯子扬又一声:“小玉儿!”

刚过安检,正在拎行李的人,以为自己幻听。

关玉下意识地往外头一看,正好撞见初宁的视线。

冯子扬疯狂摆手:“这儿,这儿!”

关玉呆滞,不可置信他们会来。

一个多周不见,却再也不是从前。

关玉怔怔望着,隔着人流涌动,初宁亦沉默。

登机提醒在广播里一遍又一遍,声音温柔动听,初宁向前两步,眼睛一眨。

关玉的泪水就止不住了,崩堤而出。

她丢下行李,趴在玻璃隔栏上,眼泪流啊流。

双眼哭成了一条缝,但里头的情绪浓烈着,是愧疚,是不舍,是难堪,是懊恼,是悔恨,是对往日友情的悼念,是恨自己的言不由衷。

初宁则淡然许多,她就这么望着,眼神不避不躲,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冯子扬揽了揽初宁的肩,无声的安慰。

又一脸笑地对关玉挥了挥手——

手背往外,手指微动。

一路珍重啊。

关玉胡乱抹了把眼泪,红透的鼻尖,哭花的妆,愧疚的心,对不住的人。

她张嘴,一字一字,对初宁说:“对,不,起。”

这个时候表现成这样,她虽真情实感,但也恨自己没出息,这算什么,她好怕初宁觉得恶心。于是拎着行李,转身,头也不回,成为万千旅客中的其中之一。

十年友谊,坚韧么?

他们确实有过无话不谈,彼此扶持的纯粹日子。

但生活使然,每人有每人的苦与难。

时间停在此刻。

那就让它停在此刻吧。

回不去的人,修不好的裂痕,一时的冲动和犯错。

初宁盯着那个方向,很久很久。

冯子扬推推她的肩膀,“宁儿?”

“没事。”初宁敛神,深吸一口气,“走吧,送我去C航。”

“嘿?C航?我才不去。又当车夫又当苦力,送你去谈情说爱,我不。”冯子扬一脸苦大仇深,把车钥匙护得紧紧。

初宁懒得跟他废话,抬脚就是一踹,“快点!两点钟有表彰会!”

———

虽是冬日,但晴天暖阳,常青树挺立校园,林荫道,阳光透过树叶映在地上,像是撒下的碎星星。

校礼堂,国旗悬在正中,校旗与航飞旗帜并列左右。

礼堂座无虚席,谈笑声阵阵。

“看什么呢?”祈遇从后头拍了下迎璟的肩,跟着往前边儿伸脖子,“找宁姐啊?”

“嗯,都这个点了,怎么还没来。”迎璟第十次看表。

“来了来了!喏。”祈遇指着右边。

初宁和冯子扬一前一后,找着座位,找到了,两人并排坐下。

迎璟皱眉,“祈遇,你那儿还有子弹没?”

“干吗?”

“我要射死那个人。”

祈遇捶他一把,“毛病,快点准备了。”

两点,表彰会正式开始。

校、院、系,一把手领导都出席,还有受邀的企业与相关政府部门。前头两排是来宾席,往后就是航大的学生。

主持人热场,校领导致辞,还有比赛时的剪辑视频在屏幕上滚动播放。

时光倒流,回到比赛的那一天:

迎璟缺席,众人焦虑。

开幕式,进场仪式,各国国旗迎风招展。

迎璟带着一身伤,重返赛场,任国旗手,脊梁笔挺,走在列队头阵。

所经之处,呐喊,掌声,闪光灯此起彼伏。

虚拟仿真技术的娴熟展示,一个个代码有条不紊地运作,零件组装,成型,最后成品产出,就像建造起了一个技术王国。

实战操控,模型机嗡嗡起飞,经过一道道难关,最后冲越感应线,直指蓝天。

最后,画面全黑。

安静数秒。

两行字浮现屏幕——

积一时之跬步,臻千里之遥程

少年强,则国强。

现场自觉爆发出雷鸣掌声,经久不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迎璟身上,而他却转过头,寻找初宁。

两人视线轻轻相碰。

一瞬无言。

屏幕上的画面已经静止,但在他们这儿,故事只是开始。

像是电影慢镜头,在两人四目相接的默契里,一帧一帧往后退:

初宁第一次遇见迎璟,骑着山地车的如风少年,那日阳光万丈,春风轻漾。

项目竞投失败,迎璟一头热地质问原因,谁都不敢言,只有初宁站了出来,平声淡问,凭什么要选你?

马航失联,初宁死里逃生,仿佛命运指引,冥冥之中的宿命。

情愫渐生,迎璟藏在心里,酝酿发酵成了回甘的葡萄酒,只敢夜深一人品尝。

在一起时,懂得什么是倚靠与理解。

初宁带他学会了成长里最可贵的品质。

迎璟带她体会了爱情里最纯粹的欢喜。

天造一对,固然完美。

取长补短,才是真实的生活。

初宁眼眶渐红。

直到冯子扬递来面纸,轻声:“忍住啊,别给你男朋友丢面儿。”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好的东西,值得我们学习,从中积累,取得进步,下面,有请迎璟同学,为大家致辞。”

掌声响起。

迎璟走路带风,大大方方地上台。

他双手微调麦克风,喂了两声,然后笑着说:“修音效果不错,我声音是不是都变好听了?”

善意轻松的笑声,大家集中了精神。

迎璟很自然,目光无惧,发音字正腔圆,又带着点磁性。

“冠冕堂皇的话就不说了,该感谢的人,全在心里,该记得的好,也在脑子里。在座的,都是我们团队发展的见证人——谢谢。”

掌声再次拍动,两句话就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那份儿与有荣焉的参与感,暗中给力。

“其实我们团队组建的步骤跟一般的有点儿不一样,人家都是先有组织,再接项目。而我们,是先有项目,再组团队。啊,这样说来,似乎更有勇气的是这位伯乐。”

猜议纷纷,什么伯乐啊?

而祈遇周圆他们,很捧场的对着初宁的方向喊了声:“宁姐!”

一传一,连带效应,初宁顿时成了全场的焦点。

祈遇:“宁姐!”

有人起哄:“哦!”

声音更大:“宁姐!!”

捧场声:“哦哦哦!!”

初宁故作镇定,叠着腿,两手也优雅地垂在两侧。仪态完美,毫无破绽。

冯子扬憋笑,“蒙娜宁莎的微笑啊我靠。”

初宁牙缝挤出俩字儿:“滚蛋。”

但,不得不说,女人的那么点虚荣心呐……全场瞩目,还蛮带劲儿的。

言归正传,迎璟把注意力转了回来。

“我恩师跟我说过一句话,我印象特别深刻,他说,航空工业,是试出来的。无数次的实验,且不是一般的烧钱。简单来讲,比我们直接拿火烧钱的速度都要快。上试车架二十四小时不停运转,飞行物撞机模拟试验,撞一台报废一台,还不能批量生产。”

迎璟所说,全是客观难题。

大家一时沉默。

“航发工业确实很复杂,但我们国家已经做得很好,不再是‘跨越式’的发展心态,不再追求快速出成果,出GDP的传统模式,国家有大局观,有远见,我们跟世界一流的航空技术国家距离在缩短。难,正因为难,才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一百多年前的工业革命,是国外一步一步积累过来的。每一项工艺、每一次的技术升级,都是经历无数失败换来的血泪教训。钱很重要,但有些东西,比钱更可贵。比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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