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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与野荆棘(85)

……

“其实每年的晚会主角也不是台上的人,是台下。”

筹备节目的教务处老师要他们放松,随性一些,“主要是大家在下面嗨,我们上面的人就给个氛围就行。一生就这么一次高考,也就一次高中毕业晚会,总要有点仪式感。”

许平忧只领会到前面半句,尚不知道后半的‘仪式感’说法即将在若干年后风靡互联网,闷声不响地立在队伍中。

老师把她的节目安排在最后三个之一,她开始还觉得不妥当,硬是查验节目的年级主任亲自发话,调笑道,“有你这个联考第一的同学在后面坐镇,一会我献丑完了,才能有人捞得回场子。”

明显已是很给许平忧面子——老师献唱属于每年的传统节目,学生们最爱在这个时候起哄,其后是什么倒不是很重要了。

许平忧开始还没觉出有什么紧张不紧张的,直到外面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穿过帘幕,心跳才终于慢慢开始加速。

给她化妆的学妹在旁边反反复复地看她的脸,坐立不安地,还要给她补一次眼线,压低声线搭话,“……我是第一次化舞台妆,要是哪里做得不好,学姐你就直说。”

许平忧笑起来,下意识宽慰她,“已经很好看了。”

学妹平时追星,在这上面精益求精,自我要求甚高,恼道,“你这是脸撑起的妆,我想要的是锦上添花……”

一般自我要求甚高的人,事实上做出的效果都远超她自己的说法。

老师不全的五音在外反复,帘幕一角,能看见台下不断起哄的学生们,尖叫声和掌声变作声浪,似乎要将空气中的热度全部烧尽,整场的气氛也被带到最高潮。

主持人上场前,还给一同等在旁边的许平忧加了个油,又祝她毕业快乐。

许平忧点点头,却渐渐听不见耳边的吵嚷声,只剩下急剧加速的心跳。

上一次在同学老师面前表演,还要追溯到初中……

她静静地想,静静地在报幕声后走出去。

说是‘晚会’,其实时间是下午。可学校的礼堂封闭,灯打得透亮,胜似夜晚。

许平忧在黑暗中站定,一盏追光自头顶打下,她抿了抿唇,几乎是出于本能,先于音乐之前,摆出预备的姿势。

纤瘦的身形,薄透的人影,仿若青青翠竹。

……

她其实什么也没想,这么多年,老师和李姿玉教导的技巧要领和表达方式全部融进骨子里,都是本能。

和刚才热闹的氛围不同,曲子哀婉,她也就变成哀婉的一部分。身上的衣服是习惯的,曲调是反复听了千百次的,唯独地点不是。不仅不是,还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她可能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在注视着她。

背景声渐强,人影也越来越从容。

舞蹈对她来说,或许曾经只是习惯,也曾经成为过折磨,但伴随久了,全都成为了她不曾松懈过的证明。

卡点,爆发力,表达艺术……

台下鸦雀无声,或许是觉得无聊,也或许是在欣赏,许平忧都已不太在乎。

她的十几年,她的舞台,她的……

笛声渐起,在上空盘旋。许平忧踩着每个点,越来越轻,几乎要变成一只蝴蝶,下一秒就要翩然而去。

她的故事。

……

费行云坐在最末,整个人极静。

安桓在身侧却没多想。他眼睛发亮,很给面子地鼓掌,又把手放在唇边给出相应的尖叫,“……我去,还真行啊,第一就是第一……我这种外行大老粗也能品出来点儿味儿。”

品出来味儿吗?

费行云想起很多事情:她的别扭和不坦率,她的敏感和成长,以及……

以及她的眼泪。

是该品出来味儿,所有人都该品出来。这是她的故事。

周围是巨大的欢呼声和掌声。费行云落在其中,像是抓到一丝灵感,静默地坐着,胸口无声地发热。

声浪之间,他跟安桓打了招呼,安静地起身,穿过礼堂的侧门,人往另一边的走廊后台去,才到一半,被一道女声叫住。

“费行云。”

他转身,对上一道人影。

是和他同班的夏宁。

女生望着他,好似有千般万般的话要说,只是没有出口,忽然松了口气,全都变成其他。

“……算了。”

夏宁呼出一口气,忽然笑起来,“本来打算说什么,好像也没必要了。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不过是单相思。”

少女的声音渐弱,像在自言自语,“她那么漂亮,而我除了跟你初中早认识一会儿,也不剩什么。”

……

许平忧从后台出来,被负责化妆的学妹好一阵夸赞。

小姑娘眼睛放光,给她看自己的相机,“真的巨美,我拍了视频,也拍了好多照片……学姐,你要不要加我个好友,我发给你?我用我给我爱豆……就是偶像拍照的技术担保,肯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