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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楼初雪/凤楼记事(出书版)(32)+番外

罗琛的手停在半空中发抖,身后的刀刃紧紧抵着背心,就是这个可恶的人一次两次毁了自己的计画,明明再早片刻就可以杀了他。

在他思量着是否铤而走险,硬是把这一刀劈下去的时候,刘青已然不给他这个机会了。刘青将罗琛制服,朝凤兰吼:「让你在后方疏散百姓,你怎么跑来这里?」

「我已经做好了。」

刘青皱眉,表示不大能够信任。

活捉罗琛幷不在计画中,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奇妙,一座城墙,几个瞬间的迟疑,没有预演的天衣无缝,一个籍籍无名的侍郎,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随军管家,北漠的主将已经被他们架着刀子绑在城墙上。

「不要指望我会叫我的人投降。」罗琛被绑,仍旧倔强:「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

刘青正准备威胁,却听凤兰嘿嘿笑道:「你还是先叫他们投降吧,省得一会儿听到鬼哭狼嚎。」

罗琛回他一声冷笑,似乎在嘲笑红珠守军的困兽之斗。

然而凤兰的话很快就得到了印证,城内传来阵阵惨叫声,接着阴风刮过,混杂着尖啸和疯狂的大笑,听得人毛骨悚然。

刘青讶异地看了凤兰一眼,凤兰则看着罗琛得意道:「看见没罗将军,红珠城其实有守城的鬼呢。」

罗琛看着凤兰的笑意盈盈,突然觉得这个所谓「司徒雪融的床上男宠」,令人毛骨悚然地深不可测。

凤兰则没有被自己吓到,自如转向刘青道:「集结华都士兵在城墙处待命,等到北漠人被城里的鬼吓跑出来,再一网打尽就好。」

刘青根本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很不习惯他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相当信任,这个大将军身边的管家起来,于是还是向下传达了他的意思。

不一会儿,果然有很多北漠士兵丢盔弃甲从城里跑出来,被守株待兔的华都士兵绊倒之后,以网生擒。

对于北漠士兵来说,这次夜袭像一场荒诞的恶梦,开始时明明很成功,后来却诡异得天翻地覆。将军被活捉绑在城楼上,进了城的人遇到鬼,围在城外等着里面开城门的人更不好过,华都大军从背后赶到,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只得毫无抵抗就自动投降。

这时破晓的第一缕曙光缓缓升起,城内爆出了欢呼声。

在微光中罗琛睁大了眼睛,刘青也楞在当场,他们看到城内的百姓居然没有离开或者集中在什么安全的地方,而是全部站在屋顶上面,手执削尖的长竹竿,手舞足蹈庆贺胜利。

昨晚凤兰临时想出了鬼主意,让各家各户各自回家把灯点起,然后削尖晾衣的长竹竿,人手一支地登上自家房顶潜伏。这样地面灯火隐约而屋顶黑暗,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进来的北漠士兵却不知玄机,被屋顶的竹竿戳死戳伤。

有一些注意到上面异动的,红珠百姓就学鬼魅尖叫。北漠人极信鬼神之说,北漠士兵又惊又怕,互相推搡拔刀自卫,在昏暗中互相残杀横冲乱撞,好不容易跑出去的,也被外面埋伏好的士兵捉进了天罗地网。

从来没有一个城面对敌军是这样的坚持,无论是年轻力壮还是老弱妇孺,在一个不寻常的夜晚,没有疲于奔命地逃亡,而是自己守护了自己的家园。

天微明,朝阳露出了一点金色,凤兰听见城里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渐渐「凤公子」的欢呼声连成一片,他却置若罔闻,恍惚向外望去。

在城下华都大军里,一眼就看到了要找的那个人,凤兰笑着挥手道:「雪融——」

那个人在马背上抬头,痴痴看着他,仿佛相隔千年一般望眼欲穿。

凤兰转身跑下城楼,城门也在此刻缓缓打开,所有的一切都为有情人铺平了道路,经过重重险阻,终于再次得见。

司徒雪融策马飞驰而入,凤兰也已经气喘吁吁地站在城下,露出灿烂的笑脸飞奔过去,两人在大开的城门口紧紧相拥。

城外是静立的几十万大军,城里是华都守军的众目睽睽,加之北漠俘虏以及房顶上居高望远的十万华都百姓全部都目睹了这一幕。

刘青在城墙上长叹一声轻抚额头,这两人真是昭告天下般旁若无人,却也不替他们担心,反倒伏在城墙上笑出声来。

一阵寂静之后不知从哪里开始再次爆发出喧闹与欢呼,经久不衰。

大军缓缓入城,百姓也相互扶携着从屋顶下来。紧张了一夜的城,恢复了它应该有的生机活力与井井有条。

第13章

没有人对司徒雪融和凤兰前呼后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打扰,只是默默微笑着看着他们坚定地,手牵手走过街道。

冬日的阳光下,温馨的光洒过雪白的街道,高大清瘦的将军和清俊秀美的管家仿佛一幅美好和谐的画卷,似乎能够就这样微笑着相互扶持着一生一世。

对凤兰来说,文雅的微笑只是做给大家看,以至于不给雪融丢面子的必备功课而已,勉强在大街上没做什么过激的事情,忍到进了楼、关上门,凤兰二话不说就扑倒司徒雪融狠狠吻了上去。

纠缠厮磨着许久,凤兰感觉下腹急速烧起来,急色地伸手往人家衣服里面探,却突然鼻子痒了一下,「哈啾」一声,破坏了酝酿得很适合做点什么的气氛。

北方冬夜寒风凛冽滴水成冰,凤公子整晚上窜下跳,喝了那么多西北风,却只穿了一件葱皮薄的衣服,不染上风邪是不正常的。

他被司徒雪融硬塞上床的时候是不依的,自己明明欲火焚身,却非得被人歪曲成是「发烧」,但是好不容易重逢的他可怕了亲亲雪融板起脸的样子,只能被迫躺在床上被喂姜糖水,看着雪融憔悴了不少暗暗心疼。

吃饱喝足躺在暖烘烘的床上,眼皮沉得像铅,可凤兰还是不忍就这么睡了,把司徒雪融的手抓在爪子里摸啊摸摸聊以慰藉。

司徒雪融看着他的脸,好像需要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才能心满意足。凤兰挪了挪身子掀开被子:「雪融你也累了,不如也上来休息一下吧。」

司徒雪融摇摇头,替他掖好被子:「我没事,我想这样看着你。」

「你看着我我会睡不着。」凤兰赖皮地笑,把司徒雪融拽过来,缠上搂进怀里,满足地发出了「呜嗯」的像是猫叫的声音。

司徒雪融觉得自己抱了个大暖炉,烫烫的熨贴着纠结了好久的紧绷疲累的心。

在昨夜难捱的辗转反侧里,那个叫郁沉影的人突然敲开他的门,告诉他「红珠城告急,凤公子派我来请援」的时候,已经暗淡了的世界突然又升起一丝曙光。

他已经想不起那时有多失态,一向自持的冷静被甩到九霄云外无影无踪,依稀记得自己在极度的欣喜和慌乱中撞了椅子拉掉了帘子,小腿上还留着生疼的淤青。

那位郁公子当时脸上的表情也怪怪的,明明被他的举动吓到了,却涵养很好地表现出「没什么」的样子。

他好像连句「谢谢」都没有说,之前憔悴无力的身子也仿佛恢复了。

黎明前在路上的那段狂奔是最煎熬的时候,然而一切都值得,凤兰在城楼探出头的一瞬间,东方是一片明媚的破晓。

「你又瘦了……」凤兰在雪融腰上捏了捏,酸溜溜地抱怨:「赫连渊果然没用,养不胖你。」

「别说话了,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我不想睡。」凤兰明明困,却娇嗔着执意死撑。这十几天两人都一路惊险,哪一点错了说不定就见不到了,能够躺在一起固然是幸福,可是总还想要多要一点。

好吧,凤兰承认是和赫连渊有点关系,那个人虽然人品不怎么样,条件却挺不错的,想起来就是个心里头的疙瘩,可是除了赫连渊,好像还有什么原因让他睡不着。

「有心事?」司徒雪融反手抱住凤兰的腰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