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卫林发现余睢,稍稍捏紧筷子,但又很快放松,余睢应该已经走了。
余睢没走。
卫林刚刚就和余睢面对面站着,幸好他看不见,看得见估计会吓得灵魂出窍。
余睢也在看卫林,这是供奉着他的那一脉灵师,论起来,卫林得喊他祖师爷,卫林是他不知道隔了多少辈的徒孙。
应该是那些人让卫林来的。
余睢毕竟是鬼,不让人看着他,那些人也不放心。要是派其他人来八成会死,卫林就不一样了,哪怕余睢就惦记着一点香火情,都不会太为难卫林。
至少不会杀了卫林。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换成其他人,大概就死了,余睢是鬼,是临春路、京都,乃至东亚最凶的鬼。
卫林没发现什么。
他有些纳闷,蹲了一天也饿了,买了桶泡面,他去结账:“有热水吗?”
池小天给卫林指了下。
卫林去接水泡面,便利店有供人吃饭的桌子,他没坐,他选择蹲下:“那个。”吃也没堵住他的嘴,“你真的没碰到奇怪的事?”
池小天:“没有。”
卫林哦了声,鬼没跟着池小天,那就可能在池小天家里了,他盘算着要不要去池小天家里看看:“你是住在临春……”
他声音一顿,“临春路?”
操,操操,想起来了,他祖师爷不就住那块?他家老祠堂里供奉着那位的牌位,他小时候还去看过来着。
那牌位前些年忽然消失了。
卫林家里乱了阵,好像是,好像是那位没能过凶神那个劫。
池小天微微抿起唇,看向卫林……卫林的脸色变来变去,还挺好玩的:“他是不是想到余睢了?”余睢也在临春路。
系统:“应该是。估计还吓得够呛。”
池小天:“他要是知道我跟余睢一起住的话,脸会变成青色的吗?”
“你这是什么恶趣味。”
系统打量着卫林,“……会吧。”
卫林发现池小天在看他,那眼神有些微妙,看得他心里发寒:“怎么了?”他有些结巴,“我脸上是有什么吗?”
池小天沉默摇头,声音有些轻:“没有。”
卫林哦了声,继续嗦泡面。
他是不敢去那一片的,都说是他的祖师爷,但这都隔了多少辈了,人家认不认还一定呢,家里长辈都警告他好几次了,没事不要去,除非是要死了,没办法了,可以去撞撞运气。
又过了会儿。
卫林推销他的平安符:“两百一个,买一个吧。”
池小天静静的看着卫林,那双洋娃娃似的眼睛,睫毛尤其的长。
卫林绷着脸,声音越来越低:“我真不是骗子。”
他是不敢去的,找死不是这么找的,他最多是卖个平安符给池小天。
不过祖师爷在那一片,应该是没有鬼敢逗留的。池小天可能就是在路上碰见鬼了,那鬼气很淡,都快没了。
大概没什么事。
池小天出声了:“两百吗?”
两百块就不让卫林缠着他,那还是很划算的。
卫林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嗯!”
池小天垂下眼:“可以。”
两百一张辟邪符,白菜价了,卫林也不是为了盈利。
卫林把辟邪符给池小天,交代道:“洗澡也别摘。”
池小天接过,忽然问:“如果真的有鬼。”他看着卫林,“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看到它们吗?”
余睢侧目。
“你怎么会有这想法?”
卫林神情一肃,终于有了些灵师的派头,“别找死。”
见鬼?
你问问高雯雯想不想见鬼?
鬼意味着什么,是惊悚,是绝望。
池小天对上了卫林的目光,良久,他低头:“知道了。”
卫林待不了太久,他还是挺忙的,为了蹲池小天,他都浪费一天的时间了。能做的他都做了,但他走之前,还是不太放心。
高雯雯那件事始终压在他心上。
卫林还是穿着那件破夹克,他不高,脸也年轻,像高中生:“我们这一行,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应该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很多时候,你们不配合,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真的,别自己找死。”
卫林走了。
他年纪不大,但见过的挺多的。
池小天没动。
他甚至没去看卫林,男生垂着眼,始终无动于衷。
七点半交班。
池小天走了出去,他看了眼天,这会儿的日光有些刺目,稍稍抬起手挡了下,他睫毛也虚虚掩下:“哥。”
余睢就在池小天旁边,要是有人能看得见,就能看到他们肩并着肩,很是亲昵。
池小天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辟邪符,丢进了垃圾桶。晨光下,清风里,瘦削高挑的男生脸颊白皙,亚麻色的卷发看起来相当柔软:“别听他的。跟着我,一直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