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诗酒趁年华(342)

对此,楚丰并不很乐意:“只恐其不肯远离乡土。先招安为上,若逼得太紧,臣恐连招安都做不到,到时候又要生出事端来了。”

颜孝之忙道:“臣附议。”

唐仪也跳了出来:“极是极是,就算要收拾他,也得找个好时候。先让他缓上一缓,断了他这一口锐气,扬州太平了,京城也能松快些。大将军在外,也免得总要担心京城。”

这仨之所以这么想把扬州平定下来,除了与大家差不离的想法之外,还有一条——颜肃之他在昂州,扬州一乱,昂州的消息就断了。自家人心疼自家人,怎么着也得想办法取得联系呀。绕道荆州倒是一个选择,只可惜五王呈扇形铺开,河间王的大军过年也不休息,前锋于正月初十,抵达荆州。

虞喆皱眉道:“扬州刺史在做什么?属地管不好,儿子也教不好!”

姜戎不得为蒋刺史说几句好话,道是蒋刺史能支撑到现在也算不容易了,看冀州,冀州刺史光杆儿逃出来了,老婆孩子都丢了好吗?

现在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柴丞相张口劝了两句,就请虞喆“定夺”。他们都把事情给商量好了,虞喆还能定夺什么呢?不招安,那就得打,派谁去打呢?唐仪是肯定不会派的,虞喆还是比较相信这个表哥的,得留着守卫宫禁。至于其他人……他也没有个好人选。他还挺同情表哥送孩子出京躲避时疫,结果被困在昂州回不来了。

再一看,得,眼前这些人里,颇有几个有家人困在昂州的。一时之间,虞喆觉得自己明白他们的意思了。不就是把交通线打通了,然后把人捞回来么?

于是例颁旨,遣使去下诏给韩斗。诏书写得花团锦簇,核心内容就是先谴责一下韩斗这样破坏社会秩序是不对的,然后笔锋一转又说韩斗你好像也是个读书人,应该明白道理,现在朝廷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当然,朝廷也理解你的心情,先授你做吴郡守,你招募的兵马,现在由你带着,你去剿灭乱贼戴罪立功吧。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韩斗并没有得到武官序列的正式官职。

同时,朝廷狠狠地收拾了一顿蒋刺史他儿子,什么荫封都没有了,荫职也撸了,给削成了个白板。就这样,朝廷里还有点担心,怕韩斗脾气上来,不肯接受招安。大家都是男人,都晓得这种“快要定下来的老婆被人拐走”的恨意——为了面子也不好妥协呀。

如果韩斗不肯妥协,朝廷即使抽调了人手来剿灭了韩斗,也要花费很大的力气。后备对抗五王的力量就会不足,就会惹下更大的麻烦。

这个时候,虞喆就抱怨起颜肃之来了:“上一回不过做得挺好的么?将在外,可因时因事自专。”你怎么就不动手了呢?跟上回一样,带兵去拍翻韩斗这个小王八蛋多好?!

可惜现在音信不通,虞喆连昂州现在是个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了。他更加不知道,颜肃之已经自己考了好几个县令,让他们去上任了。而表奏给朝廷的本章,还在七弯八拐的小路上,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送到京城的机会了。

出乎朝廷意料的是,韩斗接受了朝廷的招安令。这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看他的组织能力,再看他的战斗水平,怎么着也得讨价还价不是?他答应得这么痛快,反而让人不敢相信了。

韩斗也是有苦说不出的,他也是被他的军师给劝的。这军师是他以前的文化课老师,能教出韩斗这样的学生来,水平自然也是不差的,韩斗也肯听他的话。

军师说:“扬州近、五逆远,若引起朝廷不安,抛下五逆,他们也要平定扬州的。朝廷虽然势颓,却也不是目今一郡之力能够支应得下的。郁大将军虽出征在外,赵忠却还在京中,此人为人鲁莽,所有的智慧都在行军打仗上了。且我们这里也不太平……”

这就是韩斗的苦处了,蒋刺史知道,他儿子替他把韩斗得罪得狠了,估计韩斗要是打破了扬州城,他就活不下来了,所以分外卖力。除此而外,扬州本地的世家、土豪们也纷纷趁起兵。虽然不顶大用,可蚁多咬死象,干掉袁家,已经让韩斗损失好些人马了。

造反的不比官府,手里拿着户口本儿,随时随地可以征发,知道哪里有人、哪里有粮、哪里有马。韩斗本不在朝廷体系内,哪怕是自己的家乡,具体有多少人口,他也是说不上来的。

信息不对称。

想颜肃之是朝廷任命的昂州刺史、镇南将军,江瑶等扬州流亡士人过去了,且还要不服管,不把他们捧得高高的,就觉得是颜肃之无礼,想要让他下台。何况韩斗本来在士人眼里,那就是个土鳖,现在跑过来说要圈地当主人?小子你发梦还没醒吧?

现在好了,朝廷的任命也下来,给那个听说韩斗来了,半夜出逃,路上被另一支义军砍了的吴郡守去做继任。

说实话,韩斗也是松了一口气的。他造反,全是凭一时之气,虽然随着不断地打胜仗,更进一步之心也不是没有。可反真不是好造的!他有时候真想收手不干了!奈何已经骑虎难下了,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

现在朝廷递来了梯子,就麻溜顺着下了墙头吧,上头风大,吹得满脸沙,实在不雅相。

然而又担心,恐怕这是朝廷的缓兵之计:“万一这是一计,哄我呢?”对啊,骗了老子当牛做马的,最后事情平了,把老子整死了,老子都没处喊冤啊,谁叫老子是造反的出身呢?再者说了,接了朝廷的诏命,那就成了蒋刺史的下属,这不坑爹呢吗?

军师想了一想,出了个好主意:“卜一卦吧。”

卜卦就卜卦,听天由命了。在个人智商不足以驾驭当前形势的情况下,算个卦,似乎也是一个不借的选择。

一卜,大吉。

韩斗就接了诏命。

————————————————————————————————

韩斗一诏令不要紧,可就坑死昂州了!

颜肃之作为一州之官长,自然是可以推荐信得过的人来给他当下属的。他要表奏说谁谁谁长得顺眼,可以做县令,十有八、九,是会批下来的。这样拿到了朝廷正式任命的,才叫朝廷命官。

可当时交通断了呀,颜肃之又要抢时间,就先任命了一批人。这些家伙,个个没有公章、没有官服、没有正式委任状!全是山寨的呀!

丁号抹了一把汗,心说,幸亏呀!老子当时没有嘴贱!丁号同学时常以造反学说干扰颜肃之的正常生活,曾经建议颜肃之集中有特殊手艺的工具,用来刻萝卜印。当时要不是颜神佑提醒颜肃之给这些县令头上加一个“权”字,他就要建议颜肃之去刻章了。

真是好险!

现在也不轻松,因为颜希贤等人还是没有得到朝廷的正式委任状,而春耕的准备工作已经开始了,这些人已经去赴任了。为了保障他们安全、快速地抵达,一人给配了一百名甲士,这会儿早就到了,开始办公了。每人手上都拿着颜肃之盖了公章的“代理证”,个个都报了平安,还说工作开展得相当顺利= =!

消息传来,自卢慎、丁号开始,人人开动脑筋,就为了将这事儿给糊弄过去,相当的上下一心。不为别的,就为这些县令除了颜肃之的亲戚,还有卢慎的弟弟、金老太太的儿子。金老太太的儿子没有什么,就是临走前把儿子跟古工曹他闺女的亲事给敲定了下来。

方章倒是没有亲戚做官,但是据内部消息,颜肃之有意让他妻弟跟着他锻炼一下,如果可以,还剩下的两个县令里,有他妻弟的一张准考证。

颜神佑见此情景,默默地闭了嘴,心道,这就是利益集团已经形成了。

还是丁号心黑胆大,一拍桌子:“有了!”

颜神佑差点笑场,听丁号道:“使君再急发信,快马至京,奏称因流民渐多,已经管不过来了,只得从权。反正县令本来就是缺的,早就该补上了!”

这个主意不错,当下卢慎笔走龙蛇,亲自写得十万火急又情真意切。特别着重强调了难民来势之汹涌,而昂州人力资源的短缺,去年遭了灾,今年形势不乐观,再不能放羊吃草,需要统筹规划,所以不得不便宜行事。奏本写得不错,后面还写了这几个人经过了考核,试卷都封存了,朝廷要是愿意,可以调卷备查一类。最后附了几个从的名字。

从里面有姜玘与颜希贤来看,这事确实是“从权”的。两人本就有荫职,这回来,那就是帮亲戚忙的。

写好了,颜肃之一看,说一声:“好!就这样,我这便誊抄发往京城。春耕之事,还请诸位费心。”

话音刚落,他一位姓白名兴师弟就苦着脸站起来了:“我等费心无用,还需老天爷不要太狠心啊。”

颜肃之一惊:“怎么?”

白兴道:“使君知道的,我原于天文地理,稍通一二,自去岁开始,又苦心钻研。嗐,不用钻研都能看出来,这自去冬至今,落了几场雨水?去冬因好了些,还道今年年景能好,谁料这已近两个月了,只下了一场雨,地皮都没打湿……惊蛰那日雷都没响。”

上一篇:我把外挂修好了 下一篇:女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