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悸婚(84)

“不爷爷,我只是感到……害怕,”她坦然迎视着贺宁的目光,“而且,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你也一定不想再让这段婚姻继续下去了,对吗?”

贺宁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那目光和贺予涵一样,锐利迫人,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从身体里翻出来鞭挞。

“很多事情,不能够看表象,”贺宁淡淡地说,“但我很肯定一点,予涵在你身上,会吃很多很多苦头。”

难道她没有在贺予涵身上吃够了苦头吗?

纪皖想要反问,母亲快走时被逼得走投无路、被迫忍辱答应了他所谓的交易、朋友的感情被他尽情玩弄、自己的人格被他侮辱,最后还被牵扯进了这乱七八糟的豪门剧情……

“你的确不适合予涵,我一开始就这么说,以后也是这么认为,”贺宁看着她缓缓地道,“然而你既然选择了和予涵结婚,这段婚姻就不能随随便便放弃……”

“爸!”贺卫芳终于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难道你想眼睁睁地看着予涵毁了吗?我们不拉予涵一把,他就真的要毁在这个女人手里了!”

贺宁犹豫了几秒:“纪皖,你老实告诉你,你到底有没有怀孕了……”

贺卫芳的心一沉,眼神渐渐阴狠,她早就预感到了几分不对劲,果不其然。

纪皖早有准备,神情淡漠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怀孕,不过就算怀了孕,这个孩子也不能要,那天我喝了酒,酒里有迷药,治疗过敏更是用了一些对孕妇不利的药品,孩子不可能会健康。”

贺宁震惊地看着她,好半天才说:“你……可真是个天性凉薄的女人。”

“就算是吧,”纪皖一脸的无所谓,“这是离婚协议书吗?我来签字就好,麻烦爷爷你让贺予涵签好,直接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了吧,实在不行我就只能起诉离婚了,到时候闹得太大对和宇的声誉也有影响。”

她几步就到了书桌前,从贺宁手中接过了那份协议书,随意瞟了一眼,便刷刷地在上面签好了自己的名字,写到最后一笔弯勾时,她的笔尖一顿,墨水在转折处留了一个墨点。

她咬紧了牙关,勉强才忍住了即将从眼角溢出的水光,冲着贺宁鞠了个躬:“对不起爷爷,给你添麻烦了。”

贺宁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忍不住提醒:“你明白你这样签字放弃的是什么吗?”

纪皖抬起眼来,那双被水光浸润的眼睛愈发漆黑闪亮,纯澈得仿佛剔透的上好美玉,她强忍了片刻才开口,饶是如此,细听下那声音里还是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我从来没有意淫过不属于我的东西,只有一次例外。”

“哪一次?”贺宁情不自禁地追问。

纪皖没有回答,她的嘴唇紧抿着,后退了几步:“我走了,爷爷你保重身体。”

“等一等,”贺宁沉声道,“卫芳……”

他往旁边一看,不由得愣了一下,贺卫芳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了。他站了起来,犹豫了片刻,拿起了旁边装着两汉策要的文物箱:“这样吧,我看你也挺喜欢古籍的,这本两汉策要留给你,就算是对你离婚的补偿吧。”

纪皖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谢谢,不用。”

“你送的暖脚器,我很喜欢。”贺宁的眼神复杂,“可惜,你和予涵……还是没有缘分,这个你拿着,如果不喜欢,卖了也行。”

缘分……

本来就是强求来的,谈什么缘分。

纪皖苦笑了一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拿了只会让我不得安宁,还是留着给你下一位孙媳妇吧。”

她转身朝外走去,门忽然开了,贺卫芳出现在门口,两个人面对面,纪皖发现她的呼吸声有些喘,好像刚刚在哪里跑了一圈似的。

“对不起爸,我刚接了个电话,”贺卫芳扬了扬手上的手机。

“替我送送纪皖,”贺宁疲惫地说,“我就不下来了。”

“好。”贺卫芳应了一声,让出了通道,小声说,“你快点,予涵说不定马上要来了,撞上了不太好收拾。”

纪皖心里一凛,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贺宁的书房距离楼梯约莫二三十米,纪皖走得很快,到了楼梯口忽然听到了尖锐的刹车声从身后的窗户外传了过来,她本能地回头一看,原本紧跟着她的贺卫芳却一下子离她有了一段距离,那张脸上面无表情,目光却紧紧地锁在她的身上,那目光复杂,期待、憎恨、喜悦,甚至还莫名带着几分惧意。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纪皖心里想着,脚下却没有停,一脚迈向了楼梯。

脚上一打滑,她站立不稳一跤跌倒,一头栽倒,脑袋撞在了扶手上,一阵剧痛传来,她的指尖用力去抓栏杆,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只是指尖一滑,碰到了栏杆却没有抓住,整个人咕噜噜地朝着楼梯滚了下去。

第61章

贺家的楼高每层都有三米五,一楼更是空间气派,客厅足足有将近五米。

这一层楼梯相当于普通人家两层的距离,纪皖一路从二楼滚下,在转角圆弧处撞上了栏杆去势不减,一下子便滚到了楼下,顿时失去了知觉。

客厅里的人都惊呆了,盛海生率先回过神来,疾步就朝着纪皖冲了过去,神色间的慌张和惊恐完全不似作伪:“皖皖你怎么样?快叫救护车,予灵,快叫救护车!”

贺予灵的脸都青了,在贺卫庭惊讶的目光中一把拉住了盛海生:“你去凑什么热闹,小心被人当成垫背的,我来,你去打电话。”

盛海生惊愕地看了她一眼,就好像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他挣脱了贺予灵的手,飞快地蹲下来去抱纪皖。

大门“砰”的一下被撞开了,贺予涵冲了进来,几步就到了纪皖跟前,一把就把盛海生推到一旁。

纪皖的双眼紧闭,脸色惨白,额角脸上都是乌青和擦伤,米色的裤子上正有一滩血迹在慢慢地渗出来。

贺予涵浑身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

贺卫芳这才抓着扶手一路“噔噔噔”地从楼梯上跑了下来,神情紧张地问:“出什么事了,我刚和你爷爷在说话,予涵,她说她死也不要孩子,这话才刚说完怎么就出这种事情了……”

心脏仿佛有一把刀在翻搅,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贺予涵咬紧牙关,将纪皖抱了起来,疾步朝外跑去:“田叔,快开车,送纪皖去医院。”

贺卫芳紧追了几步:“予涵你小心点,不如让田叔送去好了,她见血了,你沾上这个晦气……”

贺予涵瞥了她一眼,那目光森冷,贺卫芳想要拉他的手顿时被冻在了原地。

“姑姑,”他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皖皖是我最爱的女人,谁要是让她受到了伤害,我不会放过她。”

一大片一大片鲜艳的红色在眼前好像烟火一般绽放,血色中间是一个个骷颅头,朝着她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纪皖惊惧地闭上了眼睛,然而各种各样可怕的声音充斥在耳边,电锯声、摩擦声、婴儿的啼哭声……

“妈妈……妈妈救救我……”一阵微弱的啼哭声传来,纪皖踉跄着往前冲了过去,然而,无边的血色迷糊着她的眼睛,她什么都看不到,就好像无头的苍蝇一样乱转着。

纪皖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着,试图想要将那篇血雾驱散:“别怕,宝宝妈妈在这里,你一定会没事的……”

然而那些骷髅如影随形,血花四溅,纪皖急出一身汗来,用力地朝着它们踹了过去……

一阵剧痛传来,她的意识迅速地坠落,眼前有一丝亮光骤然出现,渐渐汇成了光影。

她喘息着睁开眼,眼前还是那雪白的墙壁,空气中还是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她呆滞地看了片刻,忽然抓住了自己的胸口:为什么那胃部一阵平静?那曾经恶心欲呕的感觉呢?怎么一下子消失了?她的宝宝呢?为什么她感受不到宝宝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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