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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级大内总管奋斗秘史(3)

沿着抄手游廊,乔梓心不在焉地朝着主屋走去,刚步入庭院,有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轻叱道:“乔梓你去哪里了?主子找你呢。”

乔梓一看,田昭仪的贴身宫女桃盈站在台阶上,满脸不耐地看着她。

桃盈是田昭仪从娘家带过来的,原本是永和宫的大宫女,只可惜田昭仪一朝落难,内仆局的掌印太监捧高踩低,把原来田昭仪身旁的人七扣八减了大半,她也没处去耍威风了。

乔梓扶着额头一脸的沮丧:“桃盈姐,昨晚我的头被撞了一下,就多歇了片刻。”

桃盈仔细一看,果然,乔梓的左侧鬓角处青肿了一大块,还挺吓人的。她这才脸色稍霁,傲然道:“都给我仔细点,大家都是田昭仪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主子好了,自然有你们的好处,别成日里阴奉阳违地盘算着其他的去处。”

里面传来了“哐啷”一声,随即木槿压低的啜泣声隐隐传来。乔梓心里一紧,不由得抢步走进了正厅,只见木槿跪在田昭仪的跟前,地上散落着白色的碎瓷片。

“哎呦,这都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了,”田昭仪的脸上擦着脂粉,却盖不住她青白的脸色,长长的指甲一下下地戳在木槿的脸上,好像下一刻就要戳破肌肤,“就算我被赶到这秀锦宫来了,要发落你一个小丫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木槿一动都不敢动,哀哀地恳求:“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的手抖了一下才没画好眉……”

“掌嘴。”田昭仪冷笑了一声,“不然我今儿就把你扔到掖庭去。”

掖庭是专门收容那些犯了大错的宫人的,进去了就别想再出来,木槿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巴掌,这一下丝毫没有留情,打得她自己眼冒金星,半趴在了地上,手上嵌入了那碎瓷片,顿时渗出血丝来。

乔梓的心脏顿时抽了一抽,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田昭仪的目光扫了过来,带着几分阴冷。

乔梓赶紧赔笑着岔开话题:“田昭仪安好,奴才琢磨了一个觐见贵妃娘娘的法子,昨晚和木槿商量了好一阵觉得可行,正迫不及待地要来禀告田昭仪呢。”

田昭仪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是吗?”

“奴才昨儿个打听到了,这几日秋干物燥,贵妃娘娘有些上火,只怕马上要去晒菊花茶了,不如奴才先去御花园打个前哨,等贵妃娘娘一出来,咱们就有机会了不是?”乔梓殷勤地出谋划策。

“算你有心,”田昭仪的脸色终于舒缓了下来,看向木槿,“好了,你起来吧,赶紧替我好好拾掇一下,你这笨手笨脚的,也就只有我能忍得了你,放在别的宫里,早就挨板子了。”

木槿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重新开始替田昭仪描眉点唇。

铜镜中的田昭仪臻首娥眉,凝眸扬眉之间,尽是我见犹怜的韵味,是个实打实的美人胚子。

乔梓看得满心不是滋味,以前的田昭仪虽然傲气,但待下人还算宽厚,现在变成这样,全都是拜那个荒淫的皇帝所赐。

田昭仪比他们才大了不到两岁,本名田蕴秀,是个实打实的美人胚子,臻首娥眉,那皮肤原本水灵得能掐出水来。听宫里人八卦,她出身世家,八岁便能吟诗作对,十七岁时便在洛阳长公主的牡丹花会中一举夺魁,是京城知名的才女。

成也牡丹花会,败也牡丹花会,据说皇帝就是在洛阳花会上对她惊鸿一瞥,动了一番脑筋后让她入了宫,成了后宫三千佳丽中的一个,恩宠有加。

只是再受宠又如何?过了半年,皇帝的新鲜劲就没了,后宫中的明枪暗箭倒是朝着她一道道射来,更倒霉的是,两个月前她的堂妹入宫探望,被皇帝一眼看中,在她的寝宫中就行了苟且之事,被田昭仪撞破。

田蕴秀心高气傲,一时之间忍不下这口气,当下就拽着堂妹要跳湖,哭闹之间把皇帝的手臂抓了一条血痕,武帝恼羞成怒,立刻把她从原来的永和宫赶到了这秀锦宫,将近两个月都不闻不问。

这两个月让田昭仪尝尽了世间百态,性子也变得越发乖戾刻薄。

木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替田蕴秀梳妆停当,田蕴秀揽镜自照,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贵妃娘娘是我的远亲,当初更是两次召见我母亲游说我进宫,一定可以帮我一把,还有……”

她从贴身的衣兜中取出了一串东珠来,神情复杂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带着几分隐忍的厌弃,又带着几分期盼:“这是陛下送我的定情之物,只要他看到了,他一定能想起我们俩的情谊,只要我重获陛下的荣宠,我忘不了你们的……”

“当”——

一声钟响,打断了她的话。

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着外面看去。

“当”——

钟声从位于西北面的太庙传来,一声接着一声,声声不止。

乔梓看着脸色惨白的田蕴秀,强忍着想大笑的欲望,宫中钟鸣九十九下,那个能想起田昭仪的皇帝——崩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可怜的田昭仪……

田昭仪:可怜的作者……

陛下:都活该!

☆、第 3 章

后宫乱成一团。

秀锦宫在最北面,消息太过闭塞,其实后宫昨晚一过亥时就已经开始宫禁,大批卫戍军进驻后宫,将内外宫所有的联系全部切断,各宫人员一律禁止出入。

田昭仪当即就软倒在了矮凳上失声痛哭了起来,她才双九年华,入宫一年,还没来得及受孕,膝下无子无女,梁武帝崩了就意味着她再也翻不了身了,就此在宫中默默老死一生。

桌上的瓶瓶罐罐被她扫落了一地,田昭仪几乎有些歇斯底里,桃盈吓得赶紧抱住了她,一边哽咽一边劝慰,无外乎让她“保重身体”“捎个信让老爷夫人想想法子”。

乔梓拽了木槿一把,脚底抹油,悄无声地就出了卧房,在房门前找了个栏杆坐了下来。

旁边传来了抽噎声,乔梓愕然一看,木槿正在抹着眼泪。

“你……哭什么?”她纳闷了。

“陛下崩了……全天下的百姓都得哭吧?”木槿也不解地看着她,“他是我们整个大晋的主子啊。”

乔梓嗤笑了一声:“傻瓜,和你有什么相干?你连他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吧?”

木槿回想了一下,的确,她就是个最下等的宫女,总共也就没见过晋武帝几回,见了也不能直视,现在脑中都回想不起皇帝的样子。

“什么主子不主子的,主子有把你放在心上过吗?”乔梓冲着屋里努了努嘴,压低声音道,“自己过得舒心最重要,再说了,陛下……哦不对,先帝……”

她没有往下说,只是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她流落在外的那一段时间,可听说了不少这位晋武帝的荒唐事,骄奢独断堪称大晋建国以来帝王之最,最有名的一次是三年前恒河因为暴雨发了洪水,华中灾民遍野,而他却因为宠妃的一句话在骊陆山修建了一座行宫,以避暑为名夜夜笙歌了足足十日,最后酿成了“骊陆山死谏”——晋武帝的老师、一代大儒兼翰林院大学士容靖宇领着数百名学生在骊陆行宫跪了一天一夜,最后激愤之下一头撞死在了行宫门前的石狮上,满朝哗然。

死谏和民愤终于换来了晋武帝的妥协,处死了宠妃,拨钱粮赈灾,也换来了他近一年的消停,随后又故态复萌。

一个快四十多岁的男人,就在乔梓进宫这半年的光景,就安排了一次大选,明里暗里又隔三差五地搜罗美女进宫,恩宠一阵子就弃之若敝,田昭仪和她堂妹就是其中的典范。

这样的帝王死了又有什么好哭的?掉一滴泪都嫌浪费!要是躺在她面前她还说不定还会痛打落水狗上去捅一刀,来报一下杀父灭门之仇。

木槿有些懵懂,小声问:“先帝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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