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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醋(32)

“二殿下说笑了,她并不是宁国公府的人。”霍言祁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冷冷地拒绝。

燕成璋大步走了过来,责备道:“二弟你又胡闹了,和小孩子抢球玩,差点打到言祁和这位姑娘。”

燕允彧笑着说:“开个玩笑嘛,霍将军什么都好,就是太古板了些。”

除了燕伯弘和霍安庆,这世上敢这样数落霍言祁的人还真没有几个。霍言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多谢二殿下指教,只是天性如此,还望二殿下海涵。”

晏恣在一旁看得奇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连那个大殿下都对霍言祁极尽笼络,这个老二怎么还总是这么二五不着六的?

燕成璋和霍言祁又寒暄了几句,便邀请他去正厅喝茶,霍言祁心不在焉地婉拒了。

临走时,燕成璋若有所思地盯着晏恣看了几眼,那目光,让晏恣很不舒服,就好像有虫子爬在她的背上一样。

“他……是不是认出我来了?”晏恣有点担忧,她听说,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不知道欺骗大殿下会不会杀头。

“不会。”霍言祁摇头。

“你们这些人真是麻烦,哪像我们,自由自在的,想去哪就去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用怕得罪了谁,一下子就掉了脑袋。”晏恣长舒了一口气。

“那走吧,我送你回去。”霍言祁忽然道。

“走了?这么快!我还没吃到好吃的呢,”晏恣不甘心了,“我刚才闻到香味了……”

“我替你打包一些,你在马车上等我就好。”霍言祁不容拒绝,拖着她快步朝外走去。

“哎……哎你干嘛,我还要等予墨呢!”晏恣急了。

“有什么要说的,我帮你带信就是,别耽误予墨今日的好事,他可是裕王殿下看中的乘龙快婿。”霍言祁的脚下更快了,从园子里的小径穿出,直接到了后门,又让守门的小厮直接去前门叫了国公府的马车。

晏恣一路嘟着嘴,幸好霍言祁守信,领着她在京城整个兜了一圈,吃好喝好,又是看大戏又是买兔儿灯,她不一会儿便开心了起来。

只是霍言祁看起来有点心神不宁,晏恣偶尔一回过头来,便能看到他盯着她出神。

一连好几次,晏恣纳了闷了:“喂,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是不是在想哪家姑娘?”

霍言祁盯着她又看了好一会儿,缓缓地道:“想你。”

晏恣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别胡说八道……我不就在你面前你还想什么……”

霍言祁的嘴角一抿,露出了几分笑意:“想你的那个梳妆台。”

晏恣一口气没接上来,终于恼羞成怒一脚踹了过去:“说话别打疙瘩!”

霍言祁敛了笑,正色道:“你的那个梳妆台,是前朝皇室的物件,你知道吗?”

晏恣愣了一下:“前朝皇室?”

霍言祁盯着她的表情:“我请宫里的一个老人看了,他说,他记得很清楚,当初前朝的皇帝特意请人打了一批金丝楠木的家什,特别漂亮,分别赏赐给了公主皇子。”

晏恣高兴地说:“那岂不是更值钱了?”

“那宅子到底是谁的,你心里有底吗?”霍言祁突然问道。

晏恣摇了摇头,忽然惊跳了起来:“你你……不会是要找借口把家具和山庄都充公送给陛下了吧?”

霍言祁气乐了:“你怎么成天惦记着你那山庄?”

“不管,要是家具和宅子没了,我就找你要银子,反正你是宁国公府的小公爷,跑不了。”晏恣无赖地道。

眼看着天色渐晚,马车便出了城,朝着洛镇而去。霍言祁坚持要送晏恣回家,晏恣拗不过,两个人一路在车上谈天说地,小半个时辰眨眼就过去了,车窗外已经能看到洛镇的轮廓。

月华初上,夜凉似水,寂静的官道上,只有哒哒的马蹄声,还有晏恣聒噪的絮叨声。

霍言祁有点恍惚,这样的场景,好像分外温馨甜蜜,相比那策马纵横在战场上的热血快意,别有一番意趣。

马车停了下来,晏恣的家到了。

霍言祁率先跳下车来,那座简朴的小民房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看不出一丝半点特别之处。

“言祁。”晏恣在他身后叫了一声。

霍言祁回过头去,皎洁的月光把她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那个俏皮跳脱的身影好像变得温柔了起来。

“你看得这么入神,要么我们俩换换?”晏恣打趣道。

“你舍得?”霍言祁反问。

“当然……不舍得!”晏恣咯咯地笑了起来,“一千个一万个都不肯换,我娘是世上最好的娘,就算是皇后娘娘来了也不肯换。”

霍言祁一凛,定定地看着她,垂在身旁的双手骤然握起。

良久,他轻吐出一口气:“我先走了。”

晏恣恋恋不舍地冲着他挥了挥手,看着他跳上马车,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不知怎的,她的心里有点空荡荡的,这种感觉有点新鲜,也让她有点不安。

-

不知道过了多久,晏恣转过身来,心不在焉地扣起了门扉。一连拍了好几下,吴婶才急匆匆地过来开门,还下意识地探头朝着四周看了看,一下子把她拽进了屋里。

里面传来了男子的说话声,晏恣愣了一下,忽然高兴地往里冲去:“刘叔叔,你可算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只见屋子里晏若昀和一名男子面对面坐着,那男子浓眉大眼,神态威武,眉梢眼角的皱纹非但让他显得苍老,反而徒增了几分男性魅力。

那人朗声笑了起来,站起来仔细地端详着晏恣:“小恣越长越漂亮了,刘叔也想死你了。”

“刘叔你怎么找到我们的?我娘一定不让我去找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晏恣很是兴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幸好我娘这次还没来得及搬家,不然就错过了……”

当初,七月的时候晏若昀便说要搬,只是后来得了一场病,缠绵病榻了十几天,好了之后也一直咳嗽失眠,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加上晏恣也舍不得那洛安山庄,搬家的事情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放心,不管你们搬到哪里,你刘叔都能找到你。”刘叔乐呵呵地说。

“是因为我娘身上有味儿吗?”晏恣调皮地眨了眨眼。

刘叔愣了一下,旋即意味深长地朝着晏若昀看了一眼:“可不是嘛。”

自晏恣懂事以来,刘叔是她家里出现过的唯一一名男子,以前约莫隔个两三个月就会到她家来住上几天,教过晏恣拳脚,陪过晏恣玩耍,后来才渐渐来的少了。

小时候她很喜欢刘叔,曾经悄悄问过吴婶,刘叔是不是爹爹,吴婶只是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让她失望了好久。

如今重见,又是在万家团圆的中秋,晏恣既意外又开心,缠着刘叔问了好些问题,又吃光了他从岭南带来的月饼,岭南的月饼皮薄馅多,和这里的相比另有一番风味。

半夜里,可能是茶水喝得太多了,晏恣醒了过来,解了手,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

“跟我走吧,何必这样窝在一间小宅子里过这样清苦的日子?”

这是刘叔的声音,晏恣心里一喜,她早就看出来了,刘叔对晏若昀有仰慕之情,这些年晏若昀一直孤苦伶仃一个人,那个莫须有的爹爹也不可能出现了,她盼着能有人陪母亲和和美美地过上下半生。

“我这样挺好。”晏若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到底为什么这样躲着我们?就算你不想和我们在一起,到了南边,天高海阔,你就再也不用这样小心翼翼地过日子了,你这样……我看着心里实在太难受了。”刘叔的声音特意压得很低,却掩不住语声的激动。

晏若昀轻笑了一声:“宁城,我才看着你难受,别再做那些事情了,你们不会成功的,收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