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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醋(71)

燕恣闷闷不乐地道:“你爱说不说。”

“岭南大捷,你娘在岭南振臂一呼,应者如云,一半的逆贼都降了,另一半简直不堪一击,斩草除根指日可待,你和你娘的封地,从此以后就会太太平平,百姓能过安稳日子了。”霍言祁微笑着道。

燕恣长出了一口气,这算得上这些天来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我娘现在人呢?不知道能瞒得了大皇兄多久。”她颇有些忧心。

“夫人眼见战局已稳,已经带着傅衡去了昌北。”霍言祁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燕恣。

燕恣腿一软,差点没从霍言祁的怀里出溜下来:“你说什么!”

☆、第60章

“此去岭南,终于明白我负他良多,只愿于昌北同生共死,也不愿苟活于京师,小恣,珍重。”

眼泪从燕恣的脸上滑落,她不知道是该庆幸母亲终于想通,还是该难受父母都将离她而去的可能,如果燕伯弘真的阵亡,想必晏若昀也不会独活。

“有我呢,”好像看透了她心中的念头,霍言祁的手臂略略收紧,“我会陪着你。”

燕恣扬起脸来看着他,泪中带笑:“是吗?到时候不会有什么红绡含婧忙于应付吗?”

霍言祁懊恼地轻叹一声,在她耳垂上轻咬一口:“你是准备拿这事说一辈子了吗?”

燕恣的耳根敏感,痒得不由得瑟缩了一下钻进了他的怀里,闷笑了片刻便不出声了。

“怎么了?”霍言祁有些担忧。

“霍小哥,”燕恣的声音郑重,“我们俩要好好的,不要像父皇他们那样,浪费了了这十八年的大好时光。”

霍言祁没有出声,只是捧起燕恣的脸来,凝视着她。

目光缱绻而坚定。

燕恣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来吧,霍言祁,让我们来打赢这最后一仗!”

天空阴云密布,秋风瑟瑟。

朝臣们站在金銮殿上,神情各异。

那张代表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尚在,龙椅上的人,却要换了。

随着内侍的一声唱喏,燕成璋从内殿走了出来,坐在了龙椅下侧方。

当即便有礼部侍郎出列,读了一篇早已写就的劝说书,从江山社稷到黎民百姓,言辞恳切,再次恳请燕成璋继位。

紧接着,十多名朝臣长跪不起,赞同礼部侍郎的奏折。

没过多久,大殿上便跪下了二三十个人,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剩下的一些都看向那三位德高望重的监国大臣,显然,就等着他们最后的意见了。

俞舟的资历最高,辈分上更是燕伯弘和燕成璋的长辈,迎向燕成璋的目光厉声道:“信王殿下,到了今日难道你还要推脱吗?大梁无主,只怕要被轶勒和各地藩王乘虚而入,请信王殿下即刻登位,重整旗鼓,抵御外敌!”

傅泽行和宁则栋互望一眼,心中都暗自着急,如果燕伯弘身死,燕允彧入朝时日尚短,且昔日纨绔成风,燕成璋即位的确众望所归。他们也不知道燕恣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如果她要反对,今日为什么没有出现在这大殿上?

“臣以为,信王殿下登位乃是大事,不宜如此仓促,前线战报瞬息万变,我等需静下心来,以西北之战为重,旁的暂不分心为宜。”傅泽行婉转地道。

“那照傅大人的意思,是任凭这大梁无主,然后让那些藩王起了异心,反倒有利于大梁,有利于战局不成?”俞舟的语气咄咄逼人。

宁则栋面色凝重:“俞大人,我也以为军报有些蹊跷,陛下失联多日,霍将军难道就没有援驰?怎么就一下子传来了陛下阵亡的战报?”

秦振弗急了:“宁大人,你这是何意?难道我能用陛下的生死来开玩笑不成!”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陛下的生死,需慎之又慎,信王殿下你以为呢?”宁则栋看向燕成璋。

燕成璋盯着宁则栋,眼眶一下子红了,声音嘶哑:“宁大人……我多希望是那战报错了……只是……我已经反复让秦大人核查过了,确认无疑,纵然我有千般不愿……父皇他的确……离我们去了……”

宁则栋心中一恸,掩面哽咽了起来。

“信王殿下,多说无益,大梁危急,陛下出征前便令你代理朝政,陛下身亡,你即位重望所归!”戍卫军副统领陈瓒出列,“时不我待,不必再拖拖拉拉的,谁人不服,站出来便是!”

底下一片静默。

一旁的卫予墨心中一沉,看起来,今日若是有人反对,燕成璋是打算学燕伯弘的黄袍加身,直接肃清异己了!

他咬了咬牙,正要上前,却被傅泽行挡住了身形,冲着他暗中摇了摇头。

陈瓒带头跪倒在地,身后一溜儿跪倒了一排人:“吾皇万岁……”

话音未落,一个清脆而略带促狭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陈将军,你这样气势骇人这是要将大皇兄往什么路上推啊,我怎么记得奉命守卫京师不是你啊?”

陈瓒和朝臣一窒,齐齐朝着身后看了过去,上面燕成璋的脸渐渐青了起来,冷冷地道:“皇妹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一个黄毛丫头,对政事指手划脚,简直贻笑大方。”

燕恣举步往大殿里走去,神情坦然,面带微笑,在一众朝臣间面不改色:“大皇兄,请恕我逾矩,你说的核查,不会就是再炮制了一份军报吧?我这里倒是截获了一封密信,要不要拿出来让众位大臣一起合计合计呢?”

-

天空中黑沉沉的,偶有几只孤雁哀鸣着飞过。

正阳门外,数队整齐的北衙禁军刀枪凛冽,齐刷刷地围着宫墙。

守着正阳门的侍卫有些纳闷,其中一个憋了一个时辰终于憋不住了,小声问身旁的同伴:“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来这么几千号人。”

那同伴神情紧张,目不斜视:“今日戍卫军副统领陈将军也进去了,戍卫军几千号人也守在门外呢。”

“这是要封宫起禁的架势吗?难道说……”侍卫打了个寒颤,说不下去了。

同伴的脸色也有些发白,看着那群面无表情的军队士兵,再看看自己这几个人,咬着牙道:“静观其变。”

话音刚落,便见不远处一阵尘土扬起,马蹄声仿如雷鸣般席卷而来。

北衙禁军中立刻有人迎了上去,高声叫道:“来者何人?请速速下马,不然刀剪无眼,格杀勿论!”

一声马鸣,为首的一匹黑马扬起马蹄,傲然而立,骑在马上的一名黑衣人冷肃萧杀,朗声叫道:“霍言祁在此,尔等快快闪开!”

迎上去的是北衙禁军的一名校尉,闻言打了个寒颤,硬着头皮道:“霍将军,今日奉吕将军之命,皇宫宫禁,任何人不得出入,还请霍将军改日再来!”

霍言祁冷笑一声,抬手将一块腰牌在他面前一亮:“陛下钦赐,随时进出,今日就算信王殿下下令,也无法阻拦。”

那校尉的脸色有点发白,却拦在面前不肯放行,旋即,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北衙禁军副统领吕盛领着一队人飞速而至,在马背上冲着他一抱拳:“霍将军见谅,今日确实不能放行,不如霍将军移步到兵部喝杯茶,我去请信王殿下出来。”

霍言祁锐利的目光盯着他,仿佛一道利刃,他森然地扯了扯嘴角:“陛下不在了不过这么几个月,你们这就准备抗旨了不成?”

吕盛心中一寒:“末将奉命行事,还请霍将军不要咄咄逼人。”

他一挥手,手下的北衙禁军和戍卫军缓缓地靠了过来,在皇宫前形成了道道黑压压的屏障。

霍言祁高举腰牌,环顾四周,高声傲然道:“戍卫军听令!我奉陛下之令掌京畿安危,你等擅自离防,已违军令,立刻回原位待防,既往不咎,否则一律以叛兵论处!”

他的声音威严,神色冷厉,戍卫军在他数月的整治下,原本便令行禁止,此时不由得面面相觑,神色犹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