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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尔(25)

作者: 吴漾 阅读记录

“啥?”刘森雨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生气?呵,我就是看陶尔小师妹一直不说话,想把后排这条狗杀了给师妹助助兴。”

萧时光闻言,脑袋歪向远离陶尔的一边,既遥远又安详地打量她,眼里露出淡淡的期待,似是希望她开口说些什么。

但陶尔什么都没说。

她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脑子里被“打工”“兼职”以及“还钱”给挤满了。这让她连呼吸都感觉到堵塞,何况是,开口讲点什么。

到了学校,刘森雨和姚星河去地库停车,萧时光跟她提前下来。

看得出他今晚很困惑,但因为摸不准她的脾气,所以沉默着。

并排走了一段路,快到宿舍时,夜风吹起来,驱散一些闷热和混沌,她才感觉自己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在温温的气流中,整理了一会儿情绪,又杜撰了些前因后果,尽量让整件事显得有逻辑一些。

“那个通讯协议,我写不出来。有点心烦,大师兄很忙,周师姐也有课题要做,李琛师兄是别的课题组的,不太好麻烦他,其他师兄师姐也各有项目在处理。所以,就想着要不要问问你。”

顿了顿:“发了好多条消息给你。还打了电话。所以等手机充上电后,看到消息通知,不要太惊讶。我是有这种毛病的,想找一个人的时候,会很执着,直到找到。”

夜风中,萧时光频率极缓地点头,声线缱绻牵动几丝困倦:“我知道了。”

“那师兄再见。”

“嗯,再见。”

“稍等,”她跟上两步,扬起脸,但还是不能直视萧时光的眼睛,像有强光兜头罩落,刺激眼睫被动扑簌着,连话都不得不掰成好几瓣来说——

“师兄,你是不是,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我?”

萧时光并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垂眸看她,细长睫毛铺陈出淡色阴影,半睁着的眼睛里全是散漫。他显然是,对她方才的问题不关心的。

看到他这样的反应,陶尔就丧失了坦白的勇气。

你认为融到血液之中,刻入骨骼深处,淬进肌肤纹理,长年累月不消逝,反而激荡起内心轰烈起伏的记忆,在别人眼中,兴许只是一个玩笑,一场热闹,一个点头就散的碰面,一场不过尔尔的遇见。

她咽下那团哽在喉间的委屈,开始胡扯:“人有时候呢,就是会这样,总觉得某些事、某些人在哪里见过。但其实没有的,我们曾经以为的见过,其实很可能只是,一个梦。”

就是用这种低级的方式,来给萧时光洗脑。其实这些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的,何况是智商很高的萧时光呢。

但他并没有拆穿她,可能是觉得没必要,所以只回了一个极其平淡的:“嗯。”

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词,音量很小,不仔细分辨会误以为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呼吸声。

涌起的风撩动她紫色的头发,凌乱地飘扬在眉睫和脸颊,她在这柔软又浮沉的遮挡中笑起来,“所以,前天之前,我并没有见过你。我叫陶尔,”她提起一口气,扬起下颌略骄傲地看他,“从来都是这个名儿。”

同样的风也吹着他蓬松的短发,吹过他月白色耳尖。可他并没有笑,抬手随意摸了一把后颈,开口时语气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敷衍:“行了,知道了。你早点回去睡吧。”

说完没再理她,兀自朝9号楼的方向走去。

怎么能,睡得着呢。

她整个脑壳里,都挤满了萧时光的影子。

不想让自己低沉的情绪影响周师姐,就走回北门,打车去往薛宴的住所。

在堵得水泄不通的市中心的路上,把当初的相遇回忆了好多遍。

萧时光至今都不知道,两个人的初见不是在金时光KTV,而是比这早一年——是在她初二的暑假,在东川去往长沛的火车上。

那时候他就很清瘦。

但是健康的,好看的,恰到好处的瘦。

那一年,6月的发烧短暂拖住了陶白和后妈的碰面,但到了7月暑假,薛望山自己去长沛和新夫人、新女儿相会还不算完,竟然还在长沛领了证,并再次提出让她到长沛见易小茜。

她前所未有地抵触,正好眼睛生了麦粒肿,就打算以此为由再次拒绝。但薛宴正好在长沛临市出差,说可以抽出半天的空闲时间陪她去。

那时候薛望山已经露出些不对劲的苗头了,经常打陶迆遗物的主意,时不时威胁她,要是她不听话就把陶迆放在梧桐大道别墅里的那些摄影设备卖掉,反正他有钥匙。

那些东西被陶迆收纳在定制的展示柜中,有些还与墙壁嵌在一起,她不想破坏陶迆的构思,不想把这些东西挪走。所以薛望山是真的威胁到了她,她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便收起坏脾气,不再阻止易小茜的进门,甚至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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