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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欢(104)

杨五目光扫过二人腰间,亲传弟子的青玉牌闪动着温润的光泽。她一个小小姬妾,何德何能,能劳动两位证道峰的亲传弟子亲自来接?她的心里,隐隐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苏蓉。”她转头道,“我的坐骑在半山林间呢,你帮我去牵来可好?”

苏蓉眼神闪烁,立刻应道:“好。”转身就跑。

那证道峰弟子说了句“不必了”也没能拦住她。一个执役弟子,也无关紧要。那弟子便不管跑掉的苏蓉,只对杨五道:“杨姬不必麻烦了,与我同行便是了。”说着,便祭出飞剑,离地半尺。

这竟是不容她拖延了。杨五的心就往下沉了沉。

她扬起面庞,微笑道:“好。”便放下手中鲜花,上了那人的飞剑,站在他身后,扯住他的衫角。

苏蓉发足奔向半山。

她和杨五采花的时候,才放了灰灰自己出去玩。此时炼阳峰上哪有第二个灰灰?半山,只有徐寿。

可等到她扶着徐寿踩着他的长枪一起回到洞府处的时候,只看到那一捧鲜花躺在地上,杨五和证道峰两名弟子都没了踪影。

苏蓉跳下长枪,变色道:“这事情不对!”

纵道君再宠杨五,杨五到底也就是一个凡人姬妾,与掌门真君的身份判如云泥,是为了什么掌门要见她?还这般强行带走?

“徐寿!”她一把抓住徐寿的袖子,焦急道,“你快想办法!这事情肯定不对!我告诉你!以前我们府里要处置人,就是这样的做派!”通常那些被带走的人,婢女也好,通房也好,后来……就都不见了。

徐寿在路上已经听苏蓉讲了大概。他出身侯府,这样的事,比苏蓉见得只多不少。苏蓉一说,他便明白其中厉害。

他抿紧唇,忽地丢下一句:“在这等着!”催动长枪,倏地化作一道银光而去。

苏蓉目光追着他去,发现他去的方向并不是证道峰,正焦急欲喊,忽地醒悟过来!徐寿疾飞而去的,是旃云峰的方向!

杨五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证道峰。以往,她便是骑着灰灰兜风,也都是往远离宗门中心,清净偏僻的地方去。

这里,是长天宗的正中心,亦是整个宗门中最高的山峰。它巍峨矗立,傲然四顾。峰顶有一处恢弘阔大的广场,此地多用作仪典之用,当日的还虚大典、布道讲坛,都是在这里举行的。

此时,没有任何典礼,便有清泉自地下涌上,整个广场都浸在了泉水中。杨五自空中看去,仿佛一面巨大的镜湖,碧莹莹的倒映着三面高阔恢弘的宫殿。明明未曾有雨,却有长虹如桥,架在峰顶,庄严威肃,又静美摄人。

他们在广场降落,直接踩在了泛着碧色的水面上。

杨五低头,发现那水深尚不能覆盖脚面。她落下脚,却踩在了水面之上,触感柔软,像是踩在了地毯上。说是水,一路走过,一步一个涟漪,却半点都没有沾湿鞋子。

那两人领她穿过长长的长廊。这种宏大的宫殿式的建筑,长廊都是直直的,取方正之意。并不曲折,但真的很长。若抬头,便会看到头顶每根横梁上都绘着精美的图画,栩栩如生。每一幅图都是一个故事。那故事里的修士,都是长天宗之人。这长长的廊,不知道有多少根梁,讲述了多少的故事。那些故事,传承了长天宗悠远的历史。

杨五被那两人一前一后的夹在中间,默默的跟着他们很是走了一段时间,终于被带到了一间不算太大的偏殿。

走在前面的那人在门外停住,对杨五做了个“请”的手势。杨五沉默了一下,迈进了那间偏殿。进门便是一扇屏风,绕过屏风,顿叫人眼前一亮。

那偏殿内侧无墙,一幅幅竹帘都卷到尽头,一眼便能看到另一侧的精美庭院。

若说外面那些巍峨宫殿是用来议事、办公,举行仪典之用,那么这里就更近乎日常起居之所。

奇异的是,外面明明春光明媚,里面这一方庭院,却是斜风细雨。院角的翠竹,被雨滴打得摇曳生姿。这其实也没什么奇异。不过就是有人觉得听着雨打竹枝的声音品茶,意境更佳,便行云布雨,自得其乐。

杨五站在那里。

那人看雨,杨五看他。

映着那斜风细雨,那男子皮肤莹润,鼻梁挺拔,浓眉斜飞。他忽地转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道:“小姑娘,过来。”

杨五便走过去,站定。

男人披着一件玉色长衫,在席上盘膝而坐,姿态随意。杨五于是知道,冲昕喜欢披一件长衫的穿衣习惯,渊源在哪了。

那人说:“坐。”

杨五拢拢裙摆,在他对面的席上坐下。

“几岁了?”年轻俊美的男人眉眼含笑,问话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

杨五看着他的面孔。她知道这个人在炼神还虚之后,会经历逆生长,重焕青春。但他的模样,还是比她想的更年轻。她知道冲昕内心里,把他当作了父亲看待——每个男孩子,都需要一位父亲。但他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冲昕的兄长。

杨五垂眸,道:“十二。”

冲祁点点头,叹道:“还这么小。”说着,给她斟上茶。浅浅的斗笠盏,琥珀色茶汤微荡。于斜风细雨中,果然有别样韵味。

杨五双手捧起,轻轻啜了一口,道:“好茶。”

冲祁微笑:“喜欢就好。”说罢,待她喝完,又给她斟上。自己也斟上一盏,靠着凭几,看着雨打竹叶,竹枝摇曳。

俊美清贵的男子和美丽端静的女子,便赏着内庭雨景,细细品着茶味。男子还侧头微笑,缓声给那女子讲此茶名何,产于何地,有何典故。女子侧耳聆听,眉目专注。

一时此间美景,几可入画。

品茶不过三盏,多了,便是牛饮。

待杨五品过三盏,将茶盏轻轻放下,冲祁捏着茶盏,含笑看她。

“你……”他问,“转生之人?”

杨五眼睫微颤,缓缓抬起。终于不再掩藏眸中神色,与他平平对视。

“真君……如何知道?”她平静的问,甚至真的有些好奇。

冲祁撑着额角,道:“我问过冲禹,你初到时不过八岁,形容不美,却很快就得了昕儿的宠。短短四年,你不过一凡女,祁儿也不是那等没见过美貌女子的人,竟然对你痴迷至此。这等手腕,令我神往。你可知道,这次我的还虚大典,有三拨人都是专程来为昕儿提亲的。他想都不想,一口就拒绝了。”

还有这样的事吗?她都不知道。他回来一点口风都没露。原来,是因为这样,才被这个人看穿啊。

熟料,才这么想,冲祁看着她的神色,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骗你的。”冲祁笑得极是可恶。像极了趴在墙头,用枣子去砸邻家女孩的轻佻少年。

杨五:“……”

“其实很简单。”冲祁收起笑容,淡淡的道,“昕儿的命线,不可能和一个真正平凡的凡女纠缠。一个用来解毒的药引,竟能入了昕儿的因果,而非命中过客,必是因为你身上有不凡之处。”

杨五:“……”原来如此。

冲祁坐直了身体,拢了拢袖子,表情正经了起来,道:“虽不知阁下前生何人何境,但转生为凡人,想来也是相当无趣。深表同情。”

他顿了顿,道:“想问阁下,今世可有什么心愿未了?”

寒意,瞬间爬上了杨五的脊背。

她盯着案上茶盏:“我,并未妨碍于他。”

冲祁看着她:“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妨碍。”

杨五一字一顿的道:“为什么?”

冲祁道:“昕儿命中有劫,我原以为是应在三昧螭火,如今看来已毫无疑问,是应在你身上。我受命看护于他,不敢令他的命线有一星半点的风险,唯有破劫。”

杨五问:“什么是‘劫’?”

冲祁挑了挑眉。既能用秘法保存前世记忆,又如何不知道什么是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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