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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欢(88)

“怎么回事?人呢?我要找的人呢?”他着急道,“不会是跟丢了吧?怎么这么没用!”

褐衣人险些被气吐血!

他们这些在公署中任职的人,都是世务司派了外任的执事,是宗门的内门弟子!并不是城主家的下人!

虽然城主辈分、修为都远高于他,他不得不敬畏。但即便是他在此地犯了错,触犯门规,城主都无权处置他一个内门弟子,只能把他交给宗门慎刑司,由宗门来处置。

这里,是长天宗的辖地。长天宗的弟子,自然身份贵重。

但是显然,城主家的二公子这份意识极为淡泊。

他就生在这安平城里,从出生时起,他爹就是一城之主。理论上他虽然也知道他爹的城主之位是被宗门委派的,但是心理上,“他爹是一城之主,说话算数”的印象极其深刻。

他是宠姬所生,从小就被他爹惯得不行,在外面走到哪里别人都称一声“二公子”。对他来说,那个他只去过几次的“宗门”实在不及他爹更令人敬畏。

对这些宗门派出来的外任执事,他也没什么尊敬之意,觉得和家中下人没什么区别。

实则在这褐衣执事的眼中,亦是看不上他。

即便是宗门中人的子嗣,若不行过入门礼,也不算是宗门中人。这位二公子因为胎中伤了经脉,从小身体不好,被娇惯着,竟没有像他兄长那样进入宗门修炼。于执事眼中,纵然他爹是位道君,他自己却纯粹是个外人罢了。

他一个内门弟子,肯给他帮忙,不过是看在他爹、他兄长的面子上罢了。

这蠢货非但不领情,还把他视同下人一般!

“跟丢了。那人把我的蜂子制住了。”褐衣人说着,站起身来。

他揉揉眉心,那股刺痛已经消去,祖窍、经脉都未受损。想也知道,那一位定是手下留情了。

“真没用!现在怎么办?我怎么才能找到她?”二公子嫌弃道。

褐衣人看着这个蠢货,捏捏眉心,感觉太阳穴一突一突的。

妈的,好好一位道君,怎么能养出这么蠢的儿子来?果然小孩子都该放到宗门里去教养才行。放在这种环境里,当爹的稍稍疏忽,就叫身边一群愚蠢奴仆带得歪了。

看看宗门里那些童儿们,都是多么的聪明伶俐,修炼起来,多么勤奋刻苦啊!便是诸位峰主的子女们,也都是一心向道。谁个像眼前这人,一身的红尘气。这个年纪,便已经肾水有亏!

宗门里虽不禁男欢女爱,却始终提倡金丹之后再交换元阴初阳,最是大补。因此弟子中,有志于大道,且有望于大道的人,多是待结丹后才会初试云雨。

便是那些无望结丹的弟子,也肯定都会至少等到筑基之后。这样才不伤肾水,培元固本。

似眼前这人,自小便生长在这繁华城池里,父母疏于管教,被无良从人引诱得,不到二十岁便失了元阳。现在房中更是姬妾不少。跟他谈固本培元都是笑话,不精尽人亡他爹都该偷笑了。

明明是一父所出的兄弟,跟长了他二十岁的兄长完全没法比。

看这蠢货一脸嫌弃相,褐衣人本想告诉他千万莫要去招惹那人的话,就咽了回去。

“他们拐进了四平坊,那边都是居民房宅了,想来是住在那里。”他说。

二公子眼睛一亮,拊掌道:“本地人吗?那更好!我这就叫人去查!”说着抬脚就要走。

褐衣人叫住他,半真半假的劝诫道:“我劝你不要莽撞。那男子修为不低。”

“不过是个筑基而已。他能把我怎么样!”二公子不以为意,兴冲冲的走了。

筑基……筑基你妹哦!不知道什么叫作“敛气”嘛!收敛气息,不让人看出自己的真实境界!

那是你哥一提起来就一脸向往的那个炼阳峰主啊!

很好。你爹没工夫管你,你哥不在家管不了你,自有人来管教你。那人的辈分摆在那儿,修为摆在那儿,管教管教你个晚辈,就是你爹也没法说什么!

看着那蠢货已经跑没了影儿,褐衣人又揉揉眉心。这几年真是受够这个蠢货了。执事外任五年一期,他这第二期也快到期了。连出两期外任,赚的灵石也不少了,等这期满了,就回宗门专心修炼。再不在这地方受这种蠢货的鸟气了。

杨五看着冲昕袖子一拂,那几只一直跟着他们的蜜蜂就纷纷摔落在地上。她也早注意到那些蜂子一直跟着他们,只是冲昕没有表示,她便没在意。

“怎么了?”她问。

“没事。”冲昕道。

冲昕这么说,她就不管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抱住冲昕的手臂,靠了过去。

“困了?”冲昕问。

“嗯。”她闭上眼睛哼哼。

冲昕就缩地为尺,两个人几步就回到了两条街外的宅子。真方便!

玩得开心,睡得也香甜。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帐子外面已经有了晨光,隐约听着有叫门声。就那么两声,忽然就全没音了。杨五实在太困,竟没全醒过来。到冲昕回到床上的时候,才勉强睁开眼,迷迷糊糊的问:“怎么了?”

“没事……”冲昕轻轻拍她,“睡你的。”顺手撤了刚才布下的隔音结界。

杨五“嗯”了一声,翻身抱住他,一条腿就压到他身上。

冲昕:“……”闹心!

默念了几遍“清心咒”,又陪着她睡了一会儿。到日上三竿,两个人才起床,手拖着手出门了。安平城颇大,一日两晚,有名的商街逛了还不到三分之一。

这是夏至祭庆典最后一日了,街上的人格外的多,尤其是天黑之后,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

“到亥时才会放焰火,大家都在等那个。”冲昕说着,将她嘴角沾的一点窝丝糖的糖粉抹去。

杨五将糖送到他嘴边,他也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辟谷多没有乐趣。”杨五叹道,“有时候想不通,你们不吃东西,也不出门,一闭关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多么无趣啊……”

当然不是那样,冲昕心想。

修士辟谷之后,虽然断了口腹之欲,不再品尝美食。但灵力滋养肉身,让人精力充盈的感觉比那更美好。闭关清修看似孤单寂寞,其实在修炼的那个人而言,心无旁骛的修炼时,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莫说一年两年,闭关十几年、几十年都是正常。

可惜,这些修炼中的美好感觉,五儿一生都体会不到。

他于是没有反驳她,只是笑笑,摸摸她的头。

冲昕的目光忽然微凝。

杨五知道怎么回事。有好几道神识落在他们二人身上,其中一道,一直黏在她腰身上,令人生厌。

她假作不知。冲昕一言不发的牵着她的手朝前走,她便乖乖的跟着他。两人在前面的街口拐了个弯,走进了一片坊区。顿时清净了。

这种大庆典的最后时分,总是万人空巷。商业街上摩肩接踵,坊区里的街上,却看不到人影。灯火也没有那么明亮,把人的影子在地上拖得长长的。

“道友留步!”

到了此处,那个人果然应景的现身了。冲昕和杨五都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一个年轻公子带着一群壮硕家丁追了上来。认真讲,这个人脸生的还不错,只是不知为何,浑身上下给人一种轻浮之感。

冲昕眼睛一扫,就看出他头上发簪、腰间绫带、带上玉佩、手中折扇,甚至脚上的靴子都是法宝。这是恨不得把法宝从头穿到脚,虽一身的暴发户气息,却也能看出家中长辈对其疼爱保护之重。

再看修为,虽然已经筑基,却气息虚浮。一看就是底子不扎实,十有八九,是靠丹药堆上来的。空有境界,没有实力,与同样是筑基境的徐寿比起来,毫无威胁可言。这样的,徐寿一只手就能干掉他。

冲昕牵着杨五的手,将她挡在身后,淡淡的看着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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