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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偶都市(274)

再后来,卢卡带着颜格的双眼,乘上了黑暗狭窄的火车货箱,从一个城市辗转到另一个城市,不少新的所有者细心地清理他身上岁月的尘埃,但似乎是因为他不祥的命运,每一任所有者,都未曾挽留得长远。

直至,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先生在大城市的古董市场看到了他。

卢卡无法辨认出他的容颜,但卢卡记得他的戏腔——他曾在公主的婚礼上唱过一台戏,是那个年代慈陵的名角。

“我觉得,你是想回家的。”

老先生的眼睛熠熠生辉,带他回了慈陵。

可卢卡已经认不出慈陵了。

钢铁巨鲸在港口停泊,五颜六色的灯光在城市穿梭,四处都是陌生的水泥高厦,再不见当年的十里瓷街,万国气象。

当然,也没有他的公主。

老先生在一个初秋的夜晚安静地离开了人世,卢卡听到时间带走了他——他再一次见证了死亡。

老人的家人将他带去了地下室,他又回归到一片黑暗里。

对卢卡而言,死是常态,但他又与其他死物不同,他有思想,有痛苦,还有愿望。

“所以时间,你为什么还不将我带走?”

黑暗深处没有任何回答,卢卡觉得这个问题或许要持续到下一个百年时……他听到了熟悉的乐曲声。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有人在地下室里翻出了一只老旧的留声机,乐声粗粝,满是岁月的刻痕。

但它新的主人似乎很喜欢,用小提琴为它接续上了后面的旋律,曲声流过尘埃满布的书架,沿着卢卡的帽檐、与脸上的裂痕,流入了他空无一物的胸腔里。

——卢卡、卢卡,今天我从老师那里学来了一首新歌,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喀嚓。

体内的齿轮在轻声叩响。

。"Are you...are...。"

喀嚓喀嚓。

胸腔里的锈痕在解体。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喀嚓喀嚓喀嚓……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尘封的白布落下,年轻的小提琴手愕然的视线里,尘封了将近一个世纪的瓷偶睁开了眼睛。

“……我知道了,为什么我还没有死去。”

“赐予我生命的是你,我爱这份生命如同我爱你。”

“从我还是一捧卑微的尘土开始,从瓷窑里熊熊的烈火开始,我便爱你。”

“即便我已经粉碎,风也会带去我爱你的证明。”

……

星期二的傍晚,城市里的街道上火光迷离。

经过了一个昼夜的传播,十三个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名额传遍了所有的阵营,所有的队伍如同鬣狗一样搜罗着城市,各种各样的自有技能拼尽全力,终于在入夜的时候,猎取到了第一个人头。

“你下次回来的时候可别怨我啊。”

周一过后,富华广场的博物馆回到了上一周的样子,只是里面再也没有了爱丽丝的琴声,空荡荡的宛如一座死城。

喷泉池里的铜像似乎也得到了伶王的命令,红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来访的、提着同族人头的人类。

“好奇怪,象谷不是说博物馆四周都有卡哨吗,怎么一个人都看不见……”

绕过一处没有井盖的人行道,随着离博物馆越来越近,男人便无视了周围的异状。

作为幸运的、第一个拿到盗贼人头的二阶强者,男人步伐飞快,能用瞬移的就用瞬移,一路避开所有可能被截胡的路线,借着夜色以最快的速度踏入了博物馆。

此时的博物馆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令人不得不跪拜的压迫感,看起来无害得甚至可以接待一次小学生春游。

“看来我是第一个。”男人脸上露出微笑,快步走过博物馆大厅黑白分明的地砖,循着整座博物馆里唯一的精神辐射来源走去。

最后,他来到了一扇大门前。

隔着一扇门,他听到了一阵细微的,金属的悲鸣,像是一团钢筋在互相角力一样。

“你……”男人咳嗽了一阵,躬身行了一礼,“您就是伶王?我已经按照要求带来了盗贼的人头。”

盘花大门开启了一条缝,缝隙不断扩大,露出了里面幽微的光,和一条长长的人影。

男人抬眼看向这道背影的同时,整个人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末梢都同时共振了一下,使他好一阵失神。

一瞬间,他似乎觉得连自己的血液流动都是有某种音乐韵律似的。

他没见过人们口口相传的所谓“伶王”,但这个背影一定非人。

男人捧起手里的人头:“我已经按照要求带来了盗贼的人头,我希望能得到我的报酬——拥有一副如您一样不死不灭的身躯与最强大的力量。”

他的算盘打得很满,第一个获得最强大的力量,然后就守在博物馆附近,来的人见一个杀一个,直到这周结束,他即便不是最强大的,也可以确保自己性命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