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的观察这年轻女孩，甚至不动神色的微微立身，视线从更高的角度在女孩子自脖颈沿脊椎向下的曲线上盘桓了片刻，在纤细腰肢的位置多停了几秒。
当杜绡略作停顿转过脸来的时候，这老男人就又目光专注的看着她手指的屏幕了。
“Great！老章很有眼光，你做的很好，明天照这个水平发挥就可以了。”他以上级的口吻赞赏的说。
杜绡从他办公室出来，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怎么的，就老觉得坐在他旁边浑身别扭。”她跟曹芸嘀咕。
然而周二去客户那里并没有给她做presentation的机会，广告效果这块，客户只是问了几个问题，略作了解而已。杜绡全程陪唱。
但JACKY他们在客户那里取得了还算不错的进展，中午的时候他们就拉着杜绡一起吃饭。杜绡跟JACKY这边的人都不熟，饭吃得非常安静。暗暗的观察着，发现这边的人还都挺捧着JACKY的。喜欢不喜欢这个人另说，JACKY之所以拽拽的，也是因为他有拽的资格。
JACKY的能力肯定是毋庸置疑的，但……那又怎么样，就冲他在饭桌上抽雪茄这一点，杜绡就不喜欢他。
下午回到公司JACKY还特意跟她说了句“辛苦了”，告诉她周四下午还要去客户那里开会。
这一上午杜绡已经认清了自己陪唱的身份，之前还有的一点紧张已经全没了，轻松的答应了。
JACKY看着她转身离去。冬天了，人们普遍穿得比春夏臃肿，这个女孩的背影依然窈窕玲珑。JACKY就多看了几眼那个背影，挑挑眉，才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这个礼拜石天忙什么版本测试，每天都是在办公室吃盒饭，然后忙到很晚才下班。
杜绡也无所谓，忙的时候就加加班，不忙就许留山星巴克找个地方一待，待着耳机，看看小说，看看电视剧，打打游戏。生活无非就是这点事而已。
等石天忙完，两个人再一起回家。如果时间不是特别晚，杜绡还会去石天家里坐一会儿，主要是为了看看元宝。两个一起叫个夜宵，吃完了石天再送杜绡回她的住处。
这样折腾，一点也不觉得烦。
恋爱不就是两个人一起说傻话，做傻事，一起毫无意义的消磨时光吗？
周四JACKY又叫上杜绡跟他一起去了客户那里。
上次他们开了一辆车，去了五个人。这次又多了一个人，一辆车显然坐不下了。JACKY就直接分配：“你们几个开一辆车，杜绡坐我的车。”
在这种情形下，杜绡也不能说不坐。偏这天空气很好，她又没戴口罩，只能心中叫苦不迭，硬着头皮和JACKY上了一辆车。好在JACKY车上装备齐全，香氛和车载空气净化器都有，还真把他身上的雪茄臭气给盖住了。
JACKY开一辆宝马520，典型的大叔车。去的路上JACKY话不多，只跟杜绡聊了聊这个客户和他们想要推进的项目。
到了客户那里不出所料根本没杜绡什么事，杜绡寂寞如雪的陪唱一整个下午。等到结束，一看表，已经临近下班时间了。JACKY挥挥手，他的团队成员们就直接散了，从客户这里直接回家了。
JACKY就问杜绡：“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杜绡婉拒：“不用了，我回公司。”
“没事，可以直接走。”JACKY说，“我跟老章说一声就行。”
他们此刻正在金融街，杜绡和石天住在东北三环，她想回公司自然是为了等石天一起回家，但这私事她不想和JACKY说，就拍拍手里的电脑包，说：“把这个放回公司先。我从公司回家做地铁很顺。”
JACKY点点头，说：“那走吧。”
杜绡：“……”
“回公司啊。”JACKY把车钥匙在手中抛了抛，理直气壮的说，“我也回公司。”
杜绡:“……”只能捏着鼻子跟上。
“这个客户，基本没问题了。”路上，JACKY自信的告诉杜绡。
“那……恭喜了。”杜绡礼节性的恭维道。就算拿下来，她们媒介智讯也分不到一勺汤，说起来其实跟她没有半毛钱干系。
“国内其实蛮有意思的，比我回来前以为的更有挑战性。”JACKY意气风发，“之前我在英国过的很轻松，没什么挑战性，连我自己都觉得像在度假。”
“后来老丁找我找到了伦敦去，跟我说：Come on man，the holiday should be over， it's time to go back to real work.”JACKY一边说着，右手离开了方向盘配合着话语不断比划着，肢体语言十分丰富夸张。
杜绡的眼神就有点飘。
不，丁总是个北京人，他除了跟合资方那几个法国佬讲英文，日常在公司都是甩一口地道的京片子的，特别接地气儿。
你真的确定当时丁总直接跟你飚英文吗？
中文我听得懂，不需要给我翻译成英文啊喂！
第57章
“老丁的话我将信将疑, 但我还是回来了。毕竟, 我是一个中国人。”JACKY 十分有感情的说, “我的根还在这里。”
虽然感情丰沛得有点过, 但这话的内容还是挺顺耳的，杜绡就附和着点头：“就是呀。”
“结果我回国一看，才发现……你猜怎样？原来我不在的这些年，中国的经济已经——“嘭”！跟以前大不一样了！我发现国内……原来竟然大有可为！”
他在说“嘭”的一声的时候, 两只手都离开了方向盘, 配合着比划了个爆炸的手势。
你说话就说话！你手别离开方向盘好吗！
直到他把手又放回方向盘上, 杜绡才吁出一口气。
JACKY丝毫未曾察觉, 他谈兴一起来, 给杜绡讲了很多国内和国外市场的不同之处。虽然是同一家公司，但跨着部门, JACKY所讲的是杜绡并不了解也不感兴趣的领域，其中还夹杂着很多的专业术语, 是不是再冒几个专业的英文单词。杜绡只能不时的“嗯”一声给个回应, 表示她在听。
JACKY说了一路，快到公司的时候, 终于讲得尽兴了, 开始盘问杜绡。
“北京人吗？我听你口音有北京腔。”他说。
“是。”杜绡说。
JACKY又问：“在哪里上的大学？”
杜绡就报了学校的名字。
JACKY一听, 就说：“这学校在北京吧？那你等于从小学到大学都没离开过北京？”
这就戳到杜绡的痛处了。她微感遗憾的说：“是啊。我爸妈看我看得很紧，不放我去外地读书。”
JACKY瞥了杜绡一眼。
这个年轻女孩从内到外的都散发着乖乖女的气息, 他注意到她有一阵子了。跟章欢的咄咄逼人和曹芸的牙尖嘴利不同, 她温和娴静, 亭亭玉立，是真正的宜室宜家。
还不到二十五岁，正正好的年纪，花一样盛放。跟二十七八岁的老姑娘比，浑身都自带清新的气息。
“这样挺好的。”JACKY说，“女孩子嘛，随便读个书拿个学历就可以了。没有必要拼死拼活的，干得再好又怎么样，你看你们老章，已经中年妇女了，现在还孤孤单单的连个家都没有。女孩子嘛，有份工作就可以，一辈子幸不幸福，关键还是看嫁得好不好。”
杜绡从小学习成绩一般，大学也普通，从来也不是什么优秀的事业型女性，她在工作中也只胜在踏实、认真上。但即便如此，JACKY的话入耳，依然让杜绡感到一阵心理不适。
“话不能这么说。”她忍不住反驳，“婚姻幸福与否，可遇不可求，遇人不淑这种事不是常有的吗？这个事情根本就不在自己的掌握中。只有工作，是一个女孩可以真正自己掌握的东西。”
“好啊。”JACKY悠然的望着车前方，轻描淡写的问，“那你在公司干多少年，能买得起一套房子？”
杜绡一下子就哑了。
JACKY成功狙了杜绡一枪，含笑转动方向盘下了东方广场的地下车库，没再说话。
车子绕着向下的斜坡，一圈圈的转着，就像杜绡胸口的一口郁气，憋在那里自己转圈，就是出不来。差点给杜绡憋出毛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