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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年代女首富(66)

侯厂长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 然后帮着司机师傅一道赶紧卸货。洗衣房装不下, 他又托着被单上学生宿舍。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 阿妈从头旁观到尾,还以为是有人也租了卫校学生宿舍,要利用这个暑假挣钱。

直到侯厂长跟周秋萍告别,表示衷心期待她早日卖掉这些被单,好尽快将货款还给他。

周高氏瞬间傻了,原来女儿没及时赶到托儿所接两个外孙女儿不是她半路刀口痛动不了,而是她疯了。

房门一关上,周秋萍还在捂着怦怦直跳的胸口感叹自己走了狗屎运,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以两万块钱为订金赊到了二十万的货;转过头,她就对上了阿妈暮气沉沉的脸。

她脑海里只一个念头,夭寿哦,她要怎么跟阿妈解释?

事实上,不管怎么解释都没用。

这个晚上,阿妈完全拒绝跟她有任何交流。已经当了外婆的人沉默着抓知了猴,沉默地去卖货,沉默地给两个外孙女儿洗澡,沉默地上床睡觉,直到此刻,才在黑夜里压抑地哭出声。

周秋萍想要叹气,她知道对待家人最理智最正确的办法是充分地相信他们,开诚布公地分享彼此的安排,这样家庭才能在平等的前提下和谐共存。

但她没办法骗自己,她清楚地明白她现在并不能真正以平等的态度对待阿妈。

因为上辈子太惨烈,无论自己还是阿妈。

她重生了,她要逆转命运,她不能再重蹈覆辙。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强大起来,她不会放过自己能获得的任何机会。

作为女儿又当了妈,生命有了羁绊,让她有所顾虑也更勇敢。

千言万语汇聚心头,周秋萍最终只说了一句话:“物价会飞涨的,我现在花一块钱买来的东西,过两个月就能卖到两三块钱。”

周高氏无动于衷,还在反反复复地抽气:“怎么不让我死呀?我早点死了也就安生了。”

周秋萍毫不客气:“你可不能死,我签了18万的欠条呢。你死了就少一个人挣钱。”

这回周高氏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好在她们睡的都是下铺,而卫校学生宿舍的下铺尤其矮,地上铺的席子底下还垫了厚厚的硬纸板。

因为晚上热得吃不消,连买来的电风扇吹出的都是热风时,她们也会直接睡到地上。周高氏认定了地上有寒气,必须得隔个东西才能睡。

得亏她的讲究,她从床上滚下来也没摔的惨烈,甚至连两个外孙女儿都完全没惊动,依然欢快地打着小呼噜。

吓倒的人只有周秋萍,因为周高氏自己都不在意。或者更具体点儿讲,她已经被18万这个数字吓傻了,摔倒在地上,冒出的第一句话不是呼痛,而是不由自主扬高的:“18万?”

不等周秋萍回答,她狠狠地抽了口气,嘴巴一张,就要拍着大腿嚎啕。

18万啊,把她们一家老小拆了骨头敲出骨髓卖都卖不出这个价钱来。

周秋萍赶紧下床,想要扶起阿妈。

周高氏伸手推她:“你别碰我,你个作死的丫头。18万,你怎么不去抢啊?你这是要逼死我!”

周秋萍无语,至于吗?也就是18万而已。

“你现在一天挣多少钱?我一天挣多少钱?咱俩加在一起一天多少钱?一个月又是多少钱?15,000是保底的收入吧。18万也就是12个月,一年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周高氏一下下用力拍着她的后背,恨不得拍死这个不叫人省心的丫头:“讲的轻松哦,你怎么晓得以后每天都能挣这么多钱?万一油渣卖不出去,你要怎么还?”

阿妈做农活的手,就跟钉耙一样,一下子下去能撅出好大一块土。周秋萍都觉得自己要被拍的吐血了。

她不得不赶紧喊停:“你至于吗?我这20万又不是花出去打水漂,你又不是没看到我进的被单,都是好被单。”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简直就是踩了猫尾巴,阿妈瞬间就爆炸了:“这么多被单,你当饭吃啊?要是好卖的话,人家能拿被单当工资?你猪油蒙了心咯!”

周秋萍被她又拍又打,怀疑自己活不过今晚。她不得不伸手护住自己的头,企图死里逃生:“物价在飞涨,大家都要抢东西,就好像以前供销社进了点什么好东西,大家都得排队去抢。买不到的人去黑市上加价买一样。”

然而这话并没有拯救周秋萍,阿妈反而更疯了:“你这是作死,你投机倒把你要抓去劳改啊!割资本主义尾巴。”

周秋萍这时才反应过来阿妈受到的惊吓究竟有多大。她一个天天倒卖猪油渣和知了猴的人,居然连“割资本主义尾巴”这种话都冒出来了。

可见“黑市”两个字多么触动她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