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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鹤归(193)

作者: 崎怪 阅读记录

但柚白并没有说出来,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因为赵凉越在王老前辈和韦大人离开时,都对他说过:

“柚白,死亡是一件如同秋来叶落的事情,你可以害怕,你可以不舍,但你唯一不能做的便是阻止,既然不能阻止,就坦然地告别。”

“老夫人。”柚白忍着心里酸胀的感觉,面上呵呵笑着,问,“我可以叫您祖母吗?我打生下来就没见过祖母,我也想有祖母。”

老夫人愣了下,倏地笑了,道:“这当然可以了。”

“祖母。”

“欸。”

“谢谢祖母的压祟钱,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也祝你平平安安的。”

东墙另一侧,宋叔和京墨用完饭后一直默契地在待在屋外,褚匪则不知从哪里寻了根羽毛——这并非用来逗弄阿白,而是用来逗喝醉的赵凉越。

赵凉越的酒量一直是个迷团,一是赵大人平日洁身自好,总是少饮甚至不饮,二是但凡朝中哪家官员有红白喜事,师兄弟两人必定是一同前去,褚匪自会替赵凉越挡酒。

所以今日,褚匪见赵凉越有意过年小放肆一把,也就做了个顺水推舟的人情,把半坛子屠苏酒都交给了赵凉越。

不料刚饮不到四分之一,赵凉越便开始愣住,平日里怪聪慧机敏的一个人,这下子反应迟钝到不行,有时候褚匪戳他一下,他才想起来手里还有酒,举起喝上一口,但褚匪伸手去夺他的酒,他却又是不肯的。

“溪鳞?”

褚匪用羽毛扫了下赵凉越的鼻尖,赵凉越觉得痒痒的,抬手挠了挠。

“师弟?”

褚匪又用羽毛扫了下赵凉越的鼻尖,赵凉越微微蹙眉,抬手挠了挠,然后挺起自己的身体,要把眼前趁机胡作非为的人推开。

但赵凉越还没把人堆出去,自己先脚一软,直接栽了出去。

眼前的人稳稳接住了自己,但赵凉越本能地要挣开。

随即那股熟悉的淡淡墨香扑面而来,赵凉越愣了下,便不动了。

褚匪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也不知是醉的,还是刚才用羽毛扫过挠的,此时的赵凉越鼻头粉粉的,像是将桃花色着染在上,显得整个人乖巧而安静。

远处宫里连连传来钟响,一共要敲一百零八下,寓意化凶为吉,来年顺遂。

褚匪将赵凉越扶进房间,将他放到榻上盖好被子,俯身耳语道:“溪鳞,新年快乐。”

翌日,守完岁的众人照样早起。

赵凉越虽是被褚匪灌了两碗醒酒汤,但醒来依旧头晕,于是难得地发了一次起床气,用枕头砸向唤他起床的柚白。

然后柚白委屈地出去,把褚匪叫了进来。

褚匪俯身凑近,道:“溪鳞,还不起呢?”

赵凉越不想理,皱起眉头来,拉过被子将自己脑袋盖上。

褚匪笑道:“怎么近几日跟个孩子似的?这般任性和耍小脾气。”

半梦半醒间,赵凉越听到这话突然想起来,在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虽然家里不算大富大贵,但父亲和母亲都还在,他们住的离主家很远,他那时也是一个被捧在手心的小少爷。

他可以随时发泄自己的小脾气,可以告诉父亲想要街头小贩售卖的布老虎,可以告诉母亲他想冬日吃鱼,一切都静好而安适。

直到父亲得罪主家,被拉进一桩案子中替罪打死,母亲被迫带他到了主家,他学的第一件事便是隐忍和接受。

“溪鳞,初一可不能赖着不起啊。”褚匪说着开始用杯子去卷裹赵凉越,一本正经道,“要不这样吧,溪鳞你接着睡,我就用被子裹着你,再扛出去见人。”

赵凉越稍微想象了一下褚匪话里的那番场景,立即完全醒了,挣扎着坐起身来,拿过柚白放在一旁的新袍套上,生怕褚匪真的用被子裹着自己出去。

褚匪看着赵凉越手忙脚乱地将衣袍穿好,桃花眼一弯,将一旁的大氅递过去,道:“外面雪停了,还出了太阳,虽然还是冷,但是院里的景色煞是好看。”

“好。”赵凉越接过大氅披上,并不急着出去,而是直直看着褚匪。

褚尚书自然不会因为赵大人盯着看就不好意思,反而得寸进尺低头靠近了些,嘴角一提,道:“溪鳞怎么突然这般看我,就像入了迷一样。”

赵凉越这次倒没有给褚匪白眼,但是说了一句褚匪差点被自己吸进的空气呛到的话:

“师兄,你对我太好了,有时候……很像我父亲。”

然后,褚尚书一个上午都没有开口说话,就站在院里那棵梅树前,不停地薅梅花,最后一整棵梅树都没薅秃了,一直辛勤照看梅树的宋叔隔在远处不住地心疼,又不敢上前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