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封狼(338)
他做手中刀,她做执刀人。
临到黄昏时,赵晏又去了趟御史府见了秦昉,拜别过舅父,转身便去了刘护府上。
北河奉命暗中护着她,只觉她在暗地里密谋什么大事,在回侯府的路上,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饶是一旁的殷非也抬眸看向了他。
“姑娘,想做什么?”
赵晏抬起头来,“我以为,你不会问。”
“北河,如果有一天,我不站在你家主子身边了,你该如何?”
北河看向她,即便面前的女子让他生出了许多不该有的绮念,可他对主上的忠心,从未有过半分犹疑,以前现在往后,皆是如此,“属下是夜卫,命是主上的,绝不违逆。”
“记得你的话。”女子垂眼,目光又落回书卷上,“绝不叛他。”
其余的,我来做。
入了夜,明安侯府的长廊上点了灯,韩灼迟迟未归,赵晏捧着京都城的舆图看了一遍又一遍。
私盐案那样一大笔银钱的去向,就是落入大海中的雨滴,消散无踪,但绝不会凭空消失,而这世上最烧钱的地方......莫过于战场,莫过于军队。
可连年征战,财政衰退,国库空虚,即便是北境的战场,物资紧缺,危急时,也是赵家人自掏腰包养着,更别提每年拨出去赈灾的官银,那些钱不在国库。
而在如恪长公主的口供里,她、韩煜都只是出面上替韩元打理这件事的人,左不过是替罪羊,虽捞了不少油水,可多数的银钱还是入了正元帝口袋。
一个身在高位的君王,坐拥天下,锦衣玉食,却用要这样多的钱,究竟是用在何处?
不一会,殷非来复命,站在窗下,月色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人救出来了,已经送去了别庄。”
赵晏默了一瞬,淡淡开口,“去转告长公主,她想做的事,自会有人去做,明日韩元寿辰,请她自陈罪状,昭告天下。”
她微微抬手,指尖搭在窗边,轻轻推开,递出一物,“这是给韩煜的信,请北河走一趟宗正寺,送去给他。”
“接下来的事,如我之前所说。”
殷非抬眼,不由握住了掌心的刀柄,微微抬眼,隔着窗户抬起的缝隙,借着屋内透出来昏黄的光,看向女子裙摆上的褶皱。
她说:“我的命放在你手里了,这一次,我来做刀。”
庭院里一地静默。
赵晏隔着窗说完这些话,她不敢去看殷非的眼睛,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
与此同时,相府内,刘护刚解了衣衫正欲就寝,管家匆匆来禀,明安侯来了。
话音刚落,一抹高大硬朗的身影便闯了进来,门推开的瞬间,一道雪亮的光芒从刘护耳边划过,铮的一声,削去他耳边的发,狠狠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剑风带的他跌坐在床榻之上,北河站在他面前目光凌厉。
“相爷,到底跟姑娘说了些什么?”
刘护听到这话,面色几变,终究是强自镇静道:“北河大人多虑了,老臣与赵姑娘,不过寥寥数面之交,即便相见,也不过客气几句罢了。”
“相爷,不愿意说。”
刘护皱眉,猛地站起身,“老臣,无话可说。”
“那晚在巷口的人,也是你。”
“相爷不愿同我说,那便跟我家侯爷去好好说说。”
他作势要走,刘护神色一凛,心知拦他不住,眼眯了起来,“北河,我都是为了你家侯爷好。”
北河看向他,目光清冷,“我家侯爷,或许要的并非你这份好。”
“是赵姑娘自愿的,并非老朽逼迫。”
刘护看向他,“不是老朽不肯说,而是不能说,北河大人如果真想知道,不妨去问赵姑娘。”
北河望了眼沉沉的天色,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侯府的灯一直亮到半夜,赵晏伏在书案上有一搭没一搭翻着书卷,院外传来细微的声响,韩灼回来了,他进屋时的脚步声很轻,很稳,落在赵晏耳里格外清晰。
她转过头,很快便皱了眉,“怎么回事?”
满屋子的冷松香,陡然掺杂一缕淡淡的血腥味,是韩灼身上的。
“无事,杀了几个人,旁人的血。”
韩灼朝她走了两步,复又停下,抬手去解身上的衣袍,玄墨色的长袍,倒是看不出沾了血污。
赵晏倒是不在意,绕过桌案,几步行至他面前,抬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掌心绕过腰腹轻轻摸了一圈,才放下心。
“是三皇子的人?我听说,他最近动作不小。”
韩灼嗯了一声,展臂搂住她的腰,将人带上了榻,下巴顶在发顶,淡淡道: “你别担心,我没事。”
“等很久了?”
“还好。”
赵晏被他圈在怀里,右手抵在他赤着的胸膛上,轻轻戳了戳,“韩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