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56)+番外

元家的房子太豪华了，我只在电视里见过，我猜，我爸一定很富有，所以我跪着恳求他让他帮她治病，我很感激他当时答应了，虽然最后她还是在油菜花茂密的四月丢下了我。

五岁那年，我失去了一个亲人，又拥有了一个……亲人。

元宵很可爱，我见他的第一眼就喜欢，想捏捏他圆乎乎的脸，想抱抱他……但我不能，我把自己生命中的部分不幸归因于元宵和他的妈妈。

我固执且愚蠢地认为，没有他们，我会拥有一个圆满的家庭，妈妈不必那么操劳，以至于到最后拖垮了身体。

“都是他们的错。”

所以，如果我放任自己喜欢元宵，如果我随心所欲地对着他笑，那我就太对不起她了。

这个想法，让我钻进了牛角尖里出不来。越是喜欢，就越是难受，我就对他越坏。

元宵小时候什么都会跟我分享，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甚至是他的妈妈，他也毫不吝啬。

如果他当时没有提他妈妈就好了，我就不会推他，他的掌心也不会被划破，万幸，手上没有留疤。

不知道心里有没有。

我应该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哥哥，所以我在爸和亲戚们面前对元宵很好。但我也是妈妈的儿子，所以独处时总是对元宵横眉冷眼。我像个双面人，不断向元宵展现着善意和恶意两个极端。别说元宵会懵，就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善意和恶意，哪一个，才是我的本意。

元宵慢慢长大了，他已经很少主动来找我说话，大多数时候我们都当对方不存在。

也许是爸觉得我不在他身边的那五年受了苦，他对我的关心程度远高于元宵，这种关心对我来说是种负担，直到我发现元宵对爸给予我的关心萌生了类似于“嫉妒”的情绪，我的心脏突然开始有了活力，我已经很久没有从元宵那里得到情绪了。

于是我更加努力地活成爸喜欢的样子，聪明懂事、能力拔尖，和当时叛逆期成天无所事事的元宵形成鲜明对比。

我的想法并不复杂－－让元宵嫉妒我。

回头想想，那个元荼幼稚得可笑。

在我还没弄清自己对元宵是什么感情的时候，他已经被我推开很远了。

我还亲手，把他送去了程铎身边。

我的这位同窗，并没有向我透露半分，关于他性取向的问题，否则，我一定不会向爸提议把元宵送去他公司学习。我当时一心想的是，就算元宵不愿意跟着我到公司去，也应该去我替他找的公司，我们不可能成为不相干的陌生人。

当我在酒吧里，第一次见到元宵对程铎的依赖时，我的动作先于脑子做出反应，替我表达了情绪。

我并不确定他们俩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但我知道元宵离我更远了。

当我在兰庭门口，见到他们拥吻时，我再一次动了手，我仍然在表达情绪。

尽管我从来没想过跟元宵在一起，我心里还是慌了。

我接受不和他在一起的前提，是他喜欢女孩子，我输在了性别上，而已。

打架并没有磨灭我的情绪，我的怒火还是在脑子里燃烧，把理智烧成了灰烬。

兰庭的物业跟我太熟了，我说东西丢了想看看门口的监控，他们二话不说让我去看。

我又以监控视频涉及了我弟弟的隐私为由，把那一段视频拷走并且没有留备份。

我的确是抱着拆散他们的恶毒想法拷走的视频，可是把U盘插到电脑上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我怕元宵会恨我。

但他终究是恨上我了。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的人生。

回元家前的五年，我妈倾尽所有地让我过得幸福。回元家后的二十多年，坦白讲，除了自我为难的矫情，那也是一段美好的生活。

我拥有许多别人渴望不可及的东西，一开始还拥有元宵的偏爱，可我最后把它弄丢了。

眼睁睁看着元宵和程铎甜甜蜜蜜，我做不到。

躲远一点，眼不见为净，坦白讲，我更不甘心。

但我注定困死在血缘亲情织成的桎梏里，迈不开脚。

我这么幸运。

我那么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