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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诡计(38)

“嘴角这里往下一点。还有眼睛也是往下斜一点的。”顾寒山指挥着。

“就是这个人看上去不高兴、丧气一点是吗?”技术员在调整。

“不知道丧气是什么样,反正就是往下一点。”

向衡捧着杯子,看着屏幕上那张脸。高颧骨,单眼皮,高挺的鼻子,微薄下抿的嘴唇,戴着一顶棒球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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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装修简单、灯光明亮的卫生间里,与技术员电脑屏幕上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正看着镜中的自己。

胡磊扯过一旁挂着的毛巾,把脸上、头上的水珠擦干。他几近光头,头上只有薄薄一层刚长出来的发根。他把毛巾挂好,拿过一旁的假发试戴了一把。觉得不合适,扯下来,再换上另一顶。

最后他试好了,戴着觉得还不错的那一顶出去。

外头的房间装修布置更简单。十来平米的屋子,灯光明亮,墙雪白,墙上挂着个电视机。单人床上铺着蓝条纹床单,床上摆着个行李袋。床边有个简单的床头柜,柜子上放着一个暖水瓶。对着床还有一个原木色的衣柜。除此这外,屋里还有一把椅子。

现在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他的脚边放着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

“就这顶吧。”胡磊指指头上的假发,对这个男人说。“这个看着还自然些。其他的不行。”

男人看看他:“好。”他拿起塑料袋,走进洗手间,把其他东西都收进袋子里。再出来时,对胡磊道:“那你先好好休息,养好精神,我安排好就通知你。”

胡磊道:“那现在警方那边有什么消息吗?我没来得及拿走那人的东西……”

“没什么大事,能够处理的。那人死了最重要,你干得很好。”

“我没想到旁边屋子会突然亮灯,我当时太紧张了。”

“没关系,都这样了,再多想也没用。其实你戴着口罩,没人能看清你的脸。而且亮灯的地方看暗的地方,更看不清了。没事的,放心,会安排好的。”

胡磊想了想,点点头。然后他道:“我需要用手机。”

那男人道:“这两天先看看电视解闷吧。在给你准备新号码,都是为了安全。不是都说好了吗,等你再回来的时候,什么风险都没了,病也治好了。你爸妈得多高兴。”

胡磊终于再点头:“行。”

“那你好好休息。别熬夜。”那男人走到门口,转头对他道:“记得按时吃药。”

房门关上了。胡磊坐在单人床上。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打开房门向外看,只看到长长的走廊,一个人都没有。灯光很亮,走廊的墙白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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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衡将顾寒山送回了家。

他跟着她进了家门。顾寒山没拒绝。

向衡进了屋就观察她的房子,顾寒山没反对。

客厅茶几上摆着几张照片,正中间是一张单人照,一个英俊的中年男子在微笑。

“那是我爸爸。”顾寒山告诉向衡。

向衡拿起照片看了看,又放回去。顾亮照片后面还摆着三张照片。

一张是他们父女合影,顾寒山还是个婴儿,正在哇哇大哭,顾亮抱着她,一脸慈爱。

还有两张是顾寒山的单人照。其中一张是她六七岁时的样子,她站在公园里,表情严肃,身后是儿童游乐园。另一张是她站在大学门口,仍旧表情严肃,身后是大学招牌。

向衡端详着照片,顾寒山道:“这些照片是我爸爸摆的。他说这是我迈向人生重要阶段的见证,也是他的成就。”

向衡想了想,问:“第一次愿意去游乐园,第一次正式独立上学?”

顾寒山沉默了一会:“对。”

向衡转头看她。这些对别人来说自然简单的事,对她而言却像达成人生里程碑一样艰难又重要。

顾寒山道:“别的小朋友小时候去游乐园都开开心心,只有我大哭,嗷叫。我不能跟别人接触,不喜欢玩,任何对小朋友来说热闹高兴的事对我来说都是折磨。我很狂躁、表现痛苦,我会攻击别人,伤害自己。我听我爸说我婴儿的时候,在家也这样,不停的哭闹。那时候他们不明白我怎么了。只有等我睡着了,他们才能解脱一小会。他们带我去看医生,从我婴儿开始就不停看医生。请各种保姆,育婴阿姨,可她们每一个都坚持不到一星期。”

顾寒山停了下来。向衡看着她的表情。她没有表情,她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向衡问她:“因为超忆症?”

顾寒山没回答,反而问他:“向警官,你为什么会感兴趣?”

“你是重要人证。”

“你给我打电话问我为什么会给梁建奇下手机会的时候,你看了我报案的监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