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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刀照雪(291)+番外

作者: 不见白驹 阅读记录

杨桀道:“你为何不还手?”

李放终于睁开双眼,他幽幽一叹:“因为,在很久以前我就已决定放弃报仇了。”

杨桀迷惑道:“为什么?”

“因为您是她的师尊,是她此生最重要的人之一。我为什么不能为了她退让一步?”

杨桀喃喃道:“为了她……退让一步?”

李放道:“况且前辈刀上杀意虽甚,却并无杀人之心。前辈逼我动手,只不过是为当年之事懊悔,想死在我剑下而已。前辈既然已有悔罪之心,又来到母亲面前向她谢罪,李放又何必非杀人不可。”

“你是如何知晓?万一我真的想取你性命呢?”

“方才刀剑共鸣一瞬,不知为何我竟然能突然感知前辈心意,所以便赌一把。”他脸上露出一抹真诚的笑意,道:“当年母亲传功之时,她的功力已有损耗。我并无洞微境的实力,如果前辈真的要杀我,即使我全力出手也不是前辈的动手,又何必白费力气呢?”

“刀剑共鸣……刀为蚍蜉,剑曰莲粲,这两柄刀剑,本该为一对……”杨桀惨然一笑,喃喃道:“这一生,是我自误了。大仇固不可解,可是我竟从未想过要为她退让一步。灵儿,是我对不起你,亦对不起我们的孩儿。我该亲自向你赎罪,又何求假手于他人……哈哈哈哈哈……”

他手中长刀倏然一动,竟朝自己的右肩斩去。

李放与卓小星大吃一惊,待要阻拦又怎么来得及,竟见他将一整条右臂活生生斩下,两人俱是大惊失色。李放急忙封住杨桀几处大穴,卓小星连忙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帮他止住汩汩而出的鲜血,眼泪已止不住的流下:“师父,您为什么要想不开,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傻事?”

杨桀承受着剧痛,脸庞略显扭曲,目光中却有说不出的柔和:“傻丫头,生杀刀法第六式为断浪,旨在一个‘舍’字,有舍方有得。你师父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明白过。我当初若是有他一半通透,便不至于懊悔一生。丫头,你是个有福之人,这傻小子能为你这般付出,连生死大仇都可抛诸脑后……”

卓小星无言,她心知师父这些年恐怕一直活在悔恨之中,无法自在。

方才师父想激李放出手,恐怕与当日李放在荒原故意让自己刺他一剑是同样的想法。

师父唯有以这样的方式赎罪,才能从此得到解脱。就如同李放,唯有自己原谅了他,他方能接受他自己。

在某种程度上,这一对父子竟是一样的脾性,谁又比谁通透呢。

她擦干眼泪,结结巴巴道:“师父,你可知道他便是你的……”

杨桀的脸色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我知道。这次重回尧山,我在昔年我们新婚的卧房,找到了她留下的一册札记,我才知道,当年她竟然已经怀了我的骨肉。”

他的左手哆哆嗦嗦在怀中摸了一阵,终于掏出一扎发黄的旧纸,递给李放,喃喃道:“她是你的母亲,你亦有权力知道关于你母亲的事。”

李放自方才开始,便一直处于茫然之中。他如何能听不明白两人话意,眼前这位刀者,卓小星的师父,这个害死了母亲、自己曾苦苦追寻的仇人,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面无表情地接过杨桀手中的书札,一页页翻开。

这本札记似是伶仃夫人当年离开丹阳王府,独自一人漂泊江湖的记载。

“承圣二十一年七月二十。我终于离开了丹阳王府,虽然李杭说并不介意放儿的身世,愿娶我为妃,即使是孟氏之婚约亦可抛却。但我心有所念,终不能嫁给他。只怜我儿,出身便身中玄冥之泪的不解之毒,唯有交托给清徵真人。”

“承圣二十一年八月十五。再回尧山,父母已由左近清虚门收殓,清虚掌门言道十数门派为报母亲昔年之恩,追杀杨…”这里的原本字迹被抹去,后面接着写道“那魔头三月,死伤惨重,被那魔头逃往天荒山魔教地界,杳不可寻……”

“承圣二十二年正月二十二,听闻榆阳有魔教活动的消息,往寻无所获。”

“……”

接下来的一些篇章都是写伶仃夫人四处打探魔教消息,寻找杨桀的行踪。只能看得出伶仃夫人为了追寻杨桀的消息,一听说哪里有魔教活动的消息,便前往寻找,但始终没有收获。

“承圣二十六年冬月二十二,听闻魔教南征,或有那人消息。然一年冬至又至,迁延江南,幸放儿一切皆安。”

“承圣二十七年二月初二,赶至凉州,但是战事已经结束,卓天来大败魔教教主商苍穹,魔教溃败,我一路尾随魔教残兵至天荒山,却始终不见那人踪迹。魔兵言称那人曾为魔教曜日使,随教主出征,或已殒身战中。若此言属实,或是天意怜我,得报大仇。可是此身惶惶,此心凄凄,终不可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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