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34)
“窦家小子,你是个好人。”张老头看着修补后的木门,心里很感激。
贺加珏很快也画完了,他将那页平整地撕下来,送给了张老头。
他们陪着老人又坐了一会儿,基本都是张老头不停地讲话,贺加珏偶尔掺上两句,窦刻安静坐在一旁倾听。
随着夜色渐沉,老人到了该睡觉的时间。
张老头扶着门框,目送他们离开时说了一句:“人要往高处走,但一定不能忘本啊……”
回程路上,一个过路的行人都没见着。
窦刻牢牢地牵着贺加珏的手,手电筒盈盈的光在地面上晃晃悠悠。
贺加珏有些感慨道:“其实这儿生活也不错。”
“是吗……”窦刻没有急着认同但也没有否定,只是隐在黑夜中的神情显得复杂而冷漠。
……
村子里也不是每天都是闲散日子。
到了该收成的时候可都是忙得热火朝天。
天还没亮透,窦刻就起床洗漱了。
睡梦中的贺加珏摸到身边没了人,这才揉着双眼,挣扎着坐起来。
“你再睡会儿,我今天得去收麦,不能陪你了。”窦刻擦干脸上的水,走过来很自然地帮贺加珏将黏在脸上的发丝择开。
贺加珏眯起眼睛,摇摇头,声音还带着几分困顿,“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拉锯战了好一会儿,窦刻才勉强答应:“去可以,但你只能在田头看,画画玩手机都成,不准下地。”
“好好好!”贺加珏已经迅速穿好了衣服,从一旁墙上摘下草帽,拿着自己的画本,随时要出发的样子。
还是那辆蓝色卸货货车,大伯大娘坐前头,窦刻跟贺加珏坐后斗里。
晨间的空气格外的清新,贺加珏摘了帽子,让风把头发吹得乱蓬蓬,凉凉的很舒服,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一台大红色收割机停在田里,旁边已经收割完了一户的田地。
大伯过去跟驾驶员招呼了几声,收割机很快发出轰隆轰隆的响声,随着前行,连杆带穗一排卷了进去,再从车后吐出来带着扬尘的秸秆。
不多时,田地里便一片雾蒙蒙。
贺加珏坐在树下的石头墩上,注意到附近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七八岁年纪的小孩好似格外地喜欢看收割机工作,被大人拽着胳膊,也依旧兴奋地手舞足蹈。
大伯将蓝斗车开到地头,三人扯着防雨布往后斗上铺,窦刻像是有预感似的,回头给了贺加珏一个警告的眼神,不让他过来。
“……”贺加珏瘪了下嘴,抬起的屁股又落回原处。
他身边坐了几位同窦家大娘一般年纪的中年妇女,正七嘴八舌的唠着家常。
有句话说,农村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半小时内,位处村内情报中心的贺加珏已经掌握了好几家鸡零狗碎的八卦琐事。
“嗳那边是不是就姓窦那家的小辈儿,刚从城里回来,也不知道成亲了没……”
贺加珏听到熟悉的姓氏,默不作声地竖起了耳朵。
短发中年女人悻悻道:“白瞎了长相,可惜是个……倒还真随了他的名儿……”
坐在贺加珏身旁的大姨咳嗽了两声,恰巧盖过了其中几个字眼。
贺加珏心里头还在琢磨呢,身旁的大姨却靠近了几分,笑着说道:“小伙子,你是跟着窦家那小子从城里来的吧?”
“啊?嗯……是的。”
“我看人准没错,我一眼就瞧出了你跟我们都不一样。”
贺加珏面对陌生人,还有些怯生,犹豫着问了一句:“这有什么不一样啊?”
“噫,细皮又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庄户人!”随着大姨爽朗的笑声,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是学画画的,跟着窦刻来这里采景。”贺加珏脸颊微微发热,试探着说道:“你们刚刚是在说窦刻?”
大姨收起笑容,剜了眼短发女人,“那小子有出息叻,挺早就进城干活了,听说挺赚钱,我看你们那天回来还捎了不少东西呢!”
“……这您都知道啊。”贺加珏干笑两声,不得不佩服大姨们的情报。
这大姨又笑呵呵着夸了几句,顺带还打听了下窦刻谈没谈对象。
贺加珏也逐渐没了最开始的那份拘谨,掏出他的画本子又要给人画免费自画像。
“进城算什么,没文化能干什么大事,也不就是给别人打工的。”短发女人被冷落后,不爽地继续阴阳怪气,引得旁人抻腿碰了下她的膝盖。
贺加珏讪笑,心里是有不舒服,但没把话说太绝:“现在谁还不是打工的,都是打工人。”
那人瞅见贺加珏冷硬的面色后,自个又嘀咕了两句,才肯作罢。
恰巧一位穿着花花绿绿的小孩跑过来,跟长辈讨钱花,要去“供销社”买零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