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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在等我叛变(136)+番外

“昆仑是最接近的天的地方,日若起,必是昆仑第一明。月将落,也必是昆仑捧最后一轮光。”秦湛的手若有似无地扶着自己的剑,侧首对道子慢慢说:“道子选择来此,怕是天柱的传言不虚,此处是距天梯最近的地方,也是最方便拿我去做养料的地方吧。”

“若是远了,我挣扎、也拼出了一个挣脱的结局,天上城放过阆风的决定可就太过得不偿失了……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一击必胜。”她微微颔首,“是这个意思吗?”

道子尚未回答,燕白先惊了。

他说:“什么,要拿秦湛祭天梯?这怎么行,谁说的,我不同意!”

他说完才想起道子没有回答,他又惊又急,连着对道子道:“你、你可千万别听凤鸣乱出主意呀!”

凤鸣听到这里,冷冷插了一句:“乱出主意?你是要尊上被困死在这里吗?”

“重玄,你来此世数十年,连护住尊上这件事都未做好,有什么颜面来指责我?”

凤舞阻拦了凤鸣,她看向燕白,对燕白道:“重玄,阆风一战你后期也见到了,我与凤鸣什么也没说过。”

燕白哑然,他重新看向道子,却问不出话。

他想问,却生怕问出一句:“对,我要拿秦湛的命来换我的命。”

燕白难过极了,他低下头,心里想着怎么就会这样了呢?天上城主是个在乎城民远过自己的人,小越是个在乎秦湛远过自己的人。在秦湛和大多数人的眼里,越鸣砚与道子几乎可以算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但在燕白和凤舞的眼里,他们却没什么不同。

他们俩都是将自己看的很轻的人。

燕白在天上城不知陪伴道子几许,从被他锻出,陪他在洪荒混沌中遵循天道斩诸恶,直至诸恶荡清,命轨生天上城,孕出道子的同族,与他一并再创三千界。

在燕白的记忆里,道子少有片刻安稳。唯有一次,在三千界结成而天上城疫病未发之前,道子在屋中瞧见院里夜树盛放,瞧了几乎有三刻方才重新回神处理诸事,这三刻,大概就是燕白记忆里唯一的全然属于道子的时光。

道子的上万年,前一半为天道整肃宙宇而活,后一半为天上城而活。细数下来,也只有作为越鸣砚的这二十五年,是全然凭借自己的心性而活着。

燕白是道子锻出的剑,他们之间天生便有剪不断的联系。越鸣砚会上阆风,多少是因为燕白在阆风。而在阆风的燕白,坐在阆风祖师的雕像上,往下看了那么一眼,自然也见到了这次上山待选的弟子中有他等了多年的人。

燕白比谁都随他更久,也自然能一眼瞧出他不完整,不仅仅是没找回奠基在此世的部分。他好像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所以本来不喜欢秦湛收徒的燕白方才忽然间改了态度,他那时是秦湛的剑,多少也能影响些秦湛的主意。秦湛果然注意到了“越鸣砚”,像燕白期待的那样,收他为徒。

道子失忆,彻底将自己当作了“越鸣砚”,若是凤鸣凤舞大概会觉得心惊头痛,燕白却只会觉得兴高采烈。

他等了许久等不到人,却等来了秦湛。正如同他曾说过的那样,哪怕只有六十年,他也喜欢做秦湛的剑。

出于这一点,燕白并不想“越鸣砚”恢复。所以一方面他出于愧疚总是劝秦湛对“越鸣砚”更好些,另一方面,他即使知道如何才能帮助越鸣砚治好眼睛,也闭口不提。

燕白想得太简单了。道子做道子其实并不开心,那为什么不能一直做越鸣砚去。天上城只剩他没治好了,他也没有必须要回天上城的理由。

这里是他创造的世界,他留在这里,这里有秦湛,难道不比天上城要好上千万倍吗?

他想得简单,所以没想过对于不记得的“越鸣砚”而言,自然是这里好过天上千万倍,但对于道子而言——

对于他而言——

道子没有回答秦湛也没有回答燕白,对于天柱一事,他既没有说有,也没有说不是。

他没什么起伏地对秦湛说:“昆仑雪寒,你自己多注意。”

秦湛见道子没有任何别的吩咐,禁不住眉梢轻挑,可道子的确说完了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秦湛见状,问了一句:“不怕我跑吗?”

道子答:“你自可以走,但阆风走不了,纵使你能一夜间移走阆风,还有祁连、莲华、云水宫。”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竟然极其细微的微微动了一瞬。

“更何况,秦剑主一诺千金,从不毁约。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秦湛:“……”

秦湛听到“约定”这个词便会直觉不好,她这一生,的确重诺,但也并非每个诺言都达成了。比如昔年对绮澜尘,又比如……她对越鸣砚。

她曾经对越鸣砚说,若是遇上了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来找她,她不济至少还有一剑江寒。

可如今她却是要亲自来做这个“他”解决不了的事了。

想到越鸣砚,哪怕压得再深,秦湛多少也会生出片刻沉默。她也不再多言,既然道子不打算立刻动手,对需要拖时间的她也只有好处并无坏处,她干脆直接向凤鸣走去了。

凤鸣一见到她,便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发疼。

这位乌发的仙人也绷不住面上含笑的神情了,尤为警惕道:“你想要做什么?尊上在此,绝不会容你放肆!”

秦湛面对他,甚至懒得抬眼,她伸出手直接说:“给我半月珏。”

乌发仙人冷嘲:“我凭什么将这个给你。”话刚说完,他的脑子里飞快的滑过什么,他没能抓住,但却也因此敏锐回问秦湛:“你要半月珏做什么?”

秦湛早有准备,她说:“我与你们定约,你们不担心我,我却担心你们毁约。”她盯着凤鸣:“你要抽阆风修者元神来滋养天梯,怕是便要用到它吧。不用急着否认,我知道的比你们想象的多。”

这个理由倒是挑不出任何的刺。但凤鸣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拒绝:“我与凤舞都在这里,你无需担心。”

秦湛笑了声,她问:“知非否呢?”

凤鸣正欲嘲笑一句“知非否才当不得他们的同伴”,凤舞却已从他的手中夺过了半月珏。

可她也未将半月珏给秦湛。

她对秦湛道:“我会将半月珏交给尊上,若是秦剑主担心我等违约,只需盯好尊上便可。”

说着,她也不顾凤鸣的阻拦,便真的去将半月珏交给道子了。

秦湛瞧见了,忍不住皱起眉头。

她瞥了一眼凤鸣,冷嘲道:“你的姐姐倒是为你考虑,若是在你手中你不交我,我怕是会打到你交出来。”

凤鸣咬牙:“你也不必挑拨,凤舞自有她的打算。”

秦湛轻笑了声,凤鸣面色不愉,但好歹压住了没有爆发。凤舞将东西交给了道子,回来便见自己总是笑盈盈的弟弟脸上阴云密布,她想要问一两句,却又想到凤鸣这看似温和实则任性的脾气,干脆也就不问了。

而凤鸣瞧见凤舞冷冰冰的面孔,哪怕心里知道凤舞惯来就是这幅表情,心里却奇怪的忍不住又生气火来。

他哼了一声,也不理会凤舞,甩袖便走。凤舞皱着眉头,却也只当他闹别扭,道子在此处,她也确实没空去在意凤鸣的脾气。

道子往昆仑,似乎真是只是想去昆仑。

整整半日过去,秦湛便在昆仑残垣处随意看了看。这里原本是昆仑八峰中的主峰,也是昆仑真正的嫡系所在,故而破败得也最为彻底。像是那些辅峰,因着还有些愿意自称昆仑传人的传承者,多少还留着些昔年的形貌,至少还有个能住人的屋子。

秦湛随意寻了棵长在雪地里耐寒的老树,挑了根枝便躺了上去。

夜幕渐起,群星闪烁。

因地势高,昆仑主峰上的星星是最清楚的,秦湛原本带着越鸣砚上昆仑,还存着借昆仑山上的群星教他星舆图的心思,最后未能达成,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