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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淇淋桶(183)+番外

作者: 写文的尼罗 阅读记录

这时太阳已经彻底落山,他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将车窗开到最大,吹吹凉爽的晚风,又低头给自己换了一副眼镜,这副眼镜的镜片是浅灰色的,夜里戴着更合适些。

这时,院门一开,傅西凉走了出来。

天光黯淡,路灯又是刚刚亮起来,他只看得出傅西凉穿了一身浅色西装,西装笔挺,人也精神。

从内向外推开车门,他欠身招了招手:“西凉。”

傅西凉走过来,弯腰上了汽车,带进来一股浅淡清新的香皂气味。他歪了脑袋审视着傅西凉,见他显然是刚刚打扮过一番,衣服不见一丝皱褶,下巴刮得也很干净,头顶的短发甚至还有些潮湿。抬手扶着前方座位的靠背,他调了调坐姿,路灯光芒斜照着他的手背,显出皮肤细腻的质地——很年轻的两只手,几乎嫩得带了孩子气。

“穿得——”他抬起手,那手在空中犹豫了一下,随后摩挲了傅西凉的后背:“真漂亮。”

傅西凉扭头看他:“不是说去看戏?看戏当然要穿得整齐一点。”

他笑了:“不整齐也无妨,我看的戏,并不高雅。”

“没关系。”傅西凉认真的告诉他:“太高雅的我也看不懂。”

他含笑注视着他,手掌停留在了他的肩胛骨处。带着这么一位仪表堂堂的小朋友出门,他简直不知道应不应该自傲。

若是携着美丽的女朋友出门见人,那他自然是面上有光,可若是带着一位在风采上足以盖过了他的男朋友呢?那么他是继续“与有荣焉”?还是要嫉妒?

葛秀夫检讨了内心,发现自己没有嫉妒。

因为他和傅西凉不是竞争的关系,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傅西凉成为自己私人独占的小朋友、小枕头、小秘密。方才看到傅西凉穿戴得衣冠楚楚,他感觉自己仿佛也跟着增了几分体面。

“只是……”他轻轻的收回了手,心中自问:“旁人见了,会怎么想?”

随他们怎么想吧,他的小朋友曾经开导过他:不用害怕别人笑话你,因为你的名誉本来就不好。

仔细想来,确是真言。

*

*

傅西凉兴致勃勃的望着窗外,心里怀疑葛秀夫是要带自己去看话剧,或者歌舞表演,因为只有这两样最合得上白天那一句“女人跳舞、男人打架”。看话剧他有点吃不消,最怕看的是滑稽戏,因为绝对看不懂,台上又总要引得台下哄哄乱笑,看歌舞还好一点,如果是曲调温柔一点的独舞,就更好。

然而汽车最后并未驶去什么戏园子或者电影院,而是停在了一处平常人家的大门口。副驾驶座上的保镖跳下来,为他们打开了后排车门,他回头看葛秀夫:“这里不是演戏的地方。”

葛秀夫答道:“是,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没有动,因为这地方怎么看都和戏剧二字扯不上任何的关系,困惑的看着葛秀夫,他忽然怀疑对方是骗了他,骗他来到了什么下流龌龊的地方。他读中学时,身边有一位早熟而又好色的同学,那同学满嘴流油的向他描述过一种私窠子,看大门是很正经的人家,其实门后一间间的屋子里全是暗娼,三块钱就可以挑一个泄泄火。

当时听了那番话后,他立刻就和那位同学断了交往,怕被对方传染了杨梅大疮。

这时,葛秀夫像是看透了他的心事,向他笑了笑:“放心,害不了你。”

傅西凉转向车门,弯腰下车,决定无条件相信他。

葛秀夫随即也下了来,而那两扇大门后头似乎藏了窥视的眼睛,他一露面,门后的人便将大门推开了一扇,陪笑唤道:“葛老板,您来了。”

葛秀夫哼了一声,迈步进门,轻车熟路的往里走,走了几步之后,他停下来回过头,拉起了傅西凉的手:“别怕,我领着你。”

傅西凉一边跟着他走,一边看着左右——左右黑黢黢的,也看不出什么来,似乎只是空房。

穿过这一进院子,半路又有仆役模样的人迎上来,将葛秀夫一行人引入一间房屋。他懵里懵懂的随着葛秀夫进了去,就见屋子里居然开了个楼梯入口,看那楼梯的走势,分明是直通了地下。

“还要走吗?”他问葛秀夫。

葛秀夫仰起脸,凑到他耳边低语:“这是个好玩的地方,你不要怕。我们快点走吧,再晚一晚,表演就要开始了。”

他真是一步都不想再迈,可是都走到这里了,忽然要打退堂鼓,又会显得自己不近人情。想交朋友就不能太任性,只顾自己痛快是不行的。

况且——他看了葛秀夫一眼,心里对他还是很喜欢、很相信。葛秀夫既是让他“不要怕”,那他就继续走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