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冰淇淋桶(29)+番外

作者: 写文的尼罗 阅读记录

再说燕云先生,对待傅西凉的态度是有些轻佻,但有的人天性就是如此,一辈子都爱瞎胡闹、没正经,可心地并不坏,也不会存了心的去害人。这三间屋子不就是燕云先生匀给他白住的吗?他让人划了一刀,不也是燕云先生连夜带他去的医院吗?他自称昨夜出门,好似“做了个噩梦”,可见是没干什么大事,兴许还给人家燕云先生拖了后腿,然而今天从燕云先生那里回来,人家不还是分给了他一沓子钞票?

二霞之所以看见了那一沓子钞票,是因为傅西凉说完要吃蛋炒饭之后,忽然想起了裤兜里的信封,掏出来撕开封口看了看,就从里面抽出了二十块钱给她。她莫名其妙:“怎么又给我钱?”

傅西凉也是莫名其妙:“不给你给谁?”

“买米买菜能花多少钱?你可好,给了又给,有钱就给。”说到这里,她也是知道这位主人不会挑自己的理,故而探头往信封里看了一眼,又问:“这回这么多?”

“价格是燕云定的,他要的多。”

“燕云先生一看就是嘴头子利索的人,要是你能和他合伙,能省许多的心,还不至于吃亏。”

“我才不和他合伙。”

二霞就知道他会说出这句话,也不在意:“这回受了伤,就好好的在家里养着吧,反正钱也够花的了。”

傅西凉这回倒是同意:“是得养着,我胳膊疼。”

二霞漂泊在这天津卫里,孤独无依,全靠着傅西凉这位主人,才有了安身之处。傅西凉看起来年轻力壮,人高马大,可她来了没多少天,他已经发了两次烧。他一发烧,二霞就害怕——这么大个子的一个病人,原来又是个娇气的少爷,她可怎么伺候?她只认得周围这几条街道,真要是病大发了,她连医院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又该怎么办呢?

所以,她暗中颇希望傅西凉能和前头的燕云先生搞好关系,万一哪天他又生了病受了伤,自己处置不了,也能有脸去燕云先生那里求援。如今看着低烧已退、食欲复苏、且没有在前院和燕云先生打起来的傅西凉,她心情愉快,不由得就和他多说了些话,正说着,楼上“吱嘎”一声响,是有人撞了桌椅的声音。她抬头看了一眼,没留意,转身走去炒蛋炒饭去了。

把饭和汤全端上了桌,她感觉像是少了点什么,眼角余光一扫,发现是楼上窗口少了往日那个观众。那人天天看她做饭吃饭,她以为他只是比较馋;偶然一天他不见了,她也没往心里去。

傅西凉吃饱喝足,回房就睡。二霞将一切都收拾停当了,然后才坐到灶台旁,将自己那一份午饭端了出来。她的午饭也是蛋炒饭和酸辣汤,饭和汤做好了,先捡好的盛给傅西凉,余下的她留着自己吃。

吃了两口,她下意识的一抬头,结果发现二楼窗后那个馋人又回来了,正红着眼睛在看自己,一见自己抬了头,那个馋人立刻又把头缩了回去。

二霞没出声,低头继续吃,虽然感觉怪别扭的,但是人家只是看看而已,也没有别的非分之举,自己挑理也挑不出。

*

*

二霞在院子里想东想西,连吃带喝。傅西凉睡得又长又沉,所以也没人支使她做事。她在灶台旁坐着,抬头看看天,天上有个竹制的亭子顶,由几根笔直秀丽的木柱支撑着,可以算作一个简易的凉亭,是她前些天建议傅西凉搭的,要不然一旦有了风雨,就没法子在这露天的灶台前做饭了。

竹子、木头以及工匠也都是她自己从市场找来的,拢共也没花多少钱,看着还怪好看。

二霞消食、乘凉,欣赏亭子顶,看院子里含苞待放的花,又回首往昔、展望未来,计算着自己一年能攒多少钱……渐渐进入了一种心旷神怡的状态,几乎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楼上正有一人,为自己伏案而悲。

此人今年三十岁整,名叫费文青,负责长舌日报副版的“异土逸闻”专栏,每天的工作是翻阅一些外国报纸,摘取上面的奇闻异事——譬如某大洲的妇人生下了妖怪,某大洲发生了人兽之恋等等——翻译成中文,截取最为耸人听闻的几段,编辑成为一篇文章。

费文青的窗下一直是一片荒凉寂静,虽然后来一楼开了侦探所,一度又砌墙又装潢,但也没热闹到他那里去,直到某一天,忽然来了一主一仆,在这后花园里烹饪起来。

费文青虽然貌似成天只盯着那两口锅,其实视野宽阔,早已暗中将二霞和傅西凉也一并纳入。起初他认定了二霞和傅西凉有一腿——以那两个人的岁数,以那两个人的容貌,就算各自有夫有妇,只怕都要私偷一番,何况都是自由自在的孤男寡女。夜里把门一关,谁知道他们都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