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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淇淋桶(56)+番外

作者: 写文的尼罗 阅读记录

然后他转向傅西凉:“看够了没有?”

傅西凉心想这有什么看够看不够的,它不过是一双眼睛,看一万次也只是一双眼睛,又不是一本小说、一部电影,头一遍看不懂,需要反复的读。

葛秀夫从写字台上拿起一副褐色镜片的墨晶眼镜,低头戴了上——他常年躲在有色镜片之后窥视世界,习惯了这种敌在明、我在暗的感觉。偶尔以真面目示人,就感觉鼻梁眼睛那一溜冷飕飕的,仿佛少穿了一件衣服、露了些不该露的肉,有点不安,有点含羞,还有点刺激。

如果面前站的是别人,那他不会来找这个刺激,毕竟安全第一,而他的神秘也是他的铠甲之一。但他对傅西凉倒还信得过,傅西凉属于脑子里缺根弦的天真赤子,看着似乎没什么思想,应该也尚未生出害人的心眼。

戴好墨镜抬起头,他听见傅西凉问自己:“你要让我做什么事?”

“简单。”他答:“我要你为我盯一个人。”

傅西凉听到一个“盯”字,马上就联想起了薛如玉家的那些个破事:“我不捉奸。”

“和奸情没有关系,我只要你为我记录这个人晚上到家之后,夜里是否还出门,如果出门的话,是几点钟出门、几点钟回来。你把时间看准了,记下来,上午过来向我报告。我雇你一个礼拜,每天给你三十块钱。”

傅西凉有些诧异:“就这?”

“就这。”

“这么简单的活儿,你不用花钱雇我,随便派个人过去就能干。”

葛秀夫摇了摇头——越是简单的活儿,越是容易被人糊弄了事。而他这一次需要找一个不会撒谎的老实人,拿出天大的耐心,给他做一份最精准的记录。

第二十九章 :金钱之浪

傍晚时分,傅西凉开了工。

二霞悄悄的劝他:“用不用再去问问燕云先生,这活儿到底该不该接?听着虽然是挺容易,可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而那葛社长成天戴个墨镜,我们连他的面都不大知道。今天下午,日报社差点又和人打起来,我怎么感觉葛社长更像个大混混呢?”

傅西凉在那夜拎着冰淇淋桶走过来之前,已经往这里搬过两趟家,屋子里看着空荡,其实柜中饱满得很。他方才从柜子里找出一只牛皮邮差包,此包工料俱佳,方方正正的很能装,他往皮包里放了一副纸笔,一盘蚊香,一盒火柴,一只铁壳水壶,一把折扇。听了二霞的话,他不以为然:“不问他,我自己干。”

二霞知道他是要出去值夜班,所以打开一只饼干筒,从里面掏出两摞完整的大饼干,用白纸包好了,也放进了他的皮包里:“我是想燕云先生见多识广……”

傅西凉低头把皮包扣好,斜挎在了肩上。二霞瞄着他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等她不言语了,他才低声说道:“要是处处都指望燕云的话,那我也不在这里住了,我知道燕云能够养我一辈子。可是我不愿意,原来我自己有家,他欺负我,我还能和他打一架,打得烦了,还能和他一刀两断。现在我没有家了,如果还处处靠着燕云,万一他以后再欺负我,我可怎么办呢?”

他坐下来,弯腰紧了紧鞋带:“燕云心里是喜欢我的,可他也看不起我,他总认为我是个傻子。但是我觉得我也没那么傻。”

他抬起头看二霞:“你看呢?我傻吗?”

二霞连连摆手,摇头摇得一脸头发:“你要是傻,又怎么会几十几十的往家里赚钱?你要是傻,那我还靠着你穿衣吃饭呢,我更傻了。燕云先生平时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有的人就是那样,嘴损,有好话也不肯好好的说,对待家里的亲近人,嘴上更是没个把门的,什么难听说什么,其实心眼并不坏。”

傅西凉站起来,跺了跺脚,感觉自己周身上下都收拾利落了,说道:“不用给我留门,我得天亮才能回来。”

“太困了就打个盹儿。”

“不行,我答应了葛秀夫,一定替他看到天亮。”

说到这里,他转身出门去了。院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小汽车,汽车夫是葛秀夫的手下。

*

*

汽车走大街串小巷,胡同越串越窄,直到前方实在是钻不进去了,才终于停了下来。

傅西凉下汽车进胡同,按照白天葛秀夫的说明,直着往里走——里头没有路灯,两边又好像都是人家的后墙,墙内也无灯光,偏偏今夜还是阴天,天上星月皆无。

他摸索行进,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棵拦路老树。有树就对了,他原地来了个向右转,伸手再摸,摸到了两扇院门,门环都卸了,门轴也提前浇了水,所以推门之时并无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