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拯救悲情反派进行时!(91)

谢镜渊手握兵权,却也功高震主,谁也不知皇帝对他的态度到底是亲是近。倘若说宠爱,皇上却偏偏将他赐予楚熹年那个纨绔子弟做男妻,若说不宠爱,楚家到底也沾着个皇亲国戚的名头,还是有几分体面的。

一千个人嘴里有一千种说法,但帝心难测,谁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将军府守卫森严,门外站着佩刀值守的玄甲卫,个个眼神冰冷,从里到外都冒着寒气。九庸虽是谢镜渊心腹,却也需在外间卸了佩剑才能进入内阁。

“主子,探子今日传了消息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苦涩刺鼻,挥之不去,是常年用药材熏染的结果。九庸却习以为常,面不改色的从袖中取出一卷密信,双手呈递给了书桌后坐着的男子。

雕花紫檀桌的一角置着灯烛,微微晃动一瞬,将那名男子的容貌照得清晰分明起来。眉飞入鬓,眼尾细长,瞳仁妖冶又暗沉,看起来有几分像狐狸,却又更似寒潭中游弋的黑蛇。

极美的半张脸。

然而当男子从阴影中略微抬头时,昏黄的烛火将他另一半脸照得清晰分明起来。只见几道狰狞的疤痕明晃晃落在右边侧脸上,像是被谁狠划了数剑似的,看着让人心惊。

白壁蒙尘,美玉生瑕,不过如此。

谢镜渊并不拆开:“曲阳候府的?”

九庸低头:“是。”

谢镜渊确如外间传闻,重疾缠身,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他用白帕掩唇,压住胸腔间撕心裂肺的低咳,而后喘了口气,问道:“怎么,他们家想退婚?”

九庸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谢镜渊见状抬眼,终于拆开密信,却见上面记述了楚熹年被家仆带回曲阳候府之后的事,事无巨细,就连佛堂里说过的话也一字不差写了上去。

“他以真心待我……?”

谢镜渊看见这行字时,微不可察的顿了顿,他对着烛火抖了抖纸张,也不知品出了什么样的意味。最后将手中的白帕扔至一旁,上面有一团浓重的血痕,隐隐透着乌黑。

九庸抬头,睨着谢镜渊泛着诡异青紫的嘴唇道:“听说明日曲阳候夫人便会携楚熹年登门,想来是赔罪的……”

是赔罪,而非退婚。

也是,区区侯府自然不敢退皇上亲赐的婚。

而谢镜渊自然也不能。

一个重疾缠身,不能再带兵打仗的将军,和废人有什么两样?地位又如何比得上昔年荣光?

谢镜渊又是一阵低咳。他以拳抵唇,压下喉间涌上的腥甜,垂眸盯着那张纸,看也未看九庸,声音沙哑:“他们要来,便让他们来吧。”

曲阳候府不过是众多没落贵族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只是因为楚熹年这个混账公子哥儿,故而才在京中有了许多广为流传的“谈资”。

然而谢镜渊的境遇如今也好不到哪儿去,堪称如履薄冰。

自先皇后故去,太子境遇一直不佳,前些时日惹了陛下不悦,更是被禁足在府中,至今未出。甚至有传言说皇帝有废太子之意。

谢镜渊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多的是人想除掉他,这场赐婚也不过是宫里那些女人下的一盘棋,不仅能安插一个棋子进来,更是一种折辱。

楚熹年新婚出逃,此举已经让谢镜渊沦为了京中笑柄。

气氛沉重压抑,九庸道:“楚氏长子早已投身晋王门下,楚熹年虽然轻浮浪荡,却难保是那边派来的奸细,主子,是否除掉他?”

谢镜渊忽的笑了:“除掉?”

他将手中薄纸倏的攥紧,发出哗啦一声响,身形却慢慢倒入椅中,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喜怒无常,低笑出声:“听闻楚焦平聪慧过人,是京中少见的俊杰,怎么他这个弟弟却不大聪明。”

世人皆道他杀人无数,不问因由,神鬼避之。楚焦平都已经告诉楚熹年自己性情残暴了,对方竟然认为自己不会伤他?

真心待之?

谢镜渊忽的敛了笑意。他缓缓闭眼,面无表情抚上自己右脸狰狞的伤疤,仿佛想起了什么陈年旧事。

那种东西他从来都不信……

九庸猜不透他的主子在想什么,只能垂眸盯着桌角的灯烛。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一根蜡烛燃烧过半,谢镜渊才终于睁眼:“留着……”

他慢慢说了三个字:“不许杀。”

若杀了,岂不是平白给晋王那边递把柄。太子如今不受宠爱,谢镜渊也只能蛰伏隐忍。

哪怕皇帝要将他嫁给一个纨绔子弟做男妻,

哪怕要他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被迫雌伏于床榻之间,

谢镜渊也只能生忍。

这就是皇权。

而谢镜渊唯一想做的,便是将那个人从皇位上拉下来。只要能让这大燕改朝换代,他什么都能忍,什么都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