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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雀雨(85)

重回到客厅,坐了没一会儿,陆奶奶说把蛋糕切了吧,再晚吃她一个老年人就要不消化了。

蛋糕是陆笙定的,自然也是她兴冲冲地从冰箱里取了出来。

低糖的慕斯蛋糕,拆开以后,她数了九支蜡烛,“一支代表三岁。”

陆西陵对这些仪式感的东西兴趣缺缺,但通常他都会配合。

包括蜡烛点燃以后,熄了餐厅的灯,叫他许愿。

以往他都是什么也不想地闭眼几秒钟,就这么敷衍过去,奶奶追问,他就说愿望说出来不灵。

今天闭眼之前,他目光略过了夏郁青的脸,她正望着蛋糕,烛光摇曳着投映在她脸上,他无端想到了蓝色水族箱里,缓慢游过的,橘红色的热带鱼。

他闭上眼,在父母去世之后,许了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个愿望。

蜡烛吹灭,灯打开,陆笙积极给大家分蛋糕。

夏郁青端着的那一牙,有漂亮的青玉色裱花,她小心地刮下了那朵花吃掉,除此之外,就再无一点胃口了。

她被“不要浪费粮食”的原则折磨,最终还是咬牙,几下勉强将其吃完。

陆笙说这是低糖的,可她依然觉得甜得发苦。

蛋糕吃完,收拾干净,大家复又回到客厅里,喝茶聊天。

陆奶奶趁机催婚:“西陵,你这都二十七岁了,多少也得开始考虑个人问题了吧。”

陆西陵一贯不与家人正面起冲突,尤其奶奶,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又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

他抬眼,目光如轻烟一般略过坐在对面的夏郁青,说道:“正在考虑。”

以往他的回答总是“忙过这一阵再说”的敷衍,今天这态度明显不同,陆奶奶笑说:“这才对嘛。像你这回受伤,身边就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才好。你瞒着家里,固然是不希望我们操心,但总得有个人,替我们为你操心,你说是不是?——还有,专门替你请的那沉香手链,你怎么还是不肯戴着?这年还没翻过去,要再应了大师说的话,又出点什么事儿……”

夏郁青听到这里却是一惊,急忙瞥了陆西陵一眼。

他倒仍然是一副漫懒姿态,“今年也不剩多久了。”

陆奶奶很不认同:“照阴历算还有好几个月呢!”

陆西陵就又哄着:“我回去就戴。”

晚上又落了一场雨,雨停的时候,已是十点过了。

今日聚会便告一段落。

陆奶奶留陆西陵今晚就在这儿睡,陆西陵称明早有个会,得早起,回公寓方便些。

两位老人起身将人送到门口,陆奶奶一再叫汤希月和夏郁青下回有空再来玩。

出门,雨后空气潮湿而微冷,混着泥土和草木气息。

汤希月自己开车来的,就说不劳相送。

她拉开副驾车门,从座位上拿了个纸袋递给陆西陵,“礼物。祝你又老一岁。”

陆西陵挑眉,“我再老你不也比我大一岁。”

“……你嘴这么毒真能找到老婆吗?”汤希月翻个白眼,随即绕去驾驶座打开门,刚要上车,她似想起什么,“我这个破记性。上回你落我家里的衣服,还要不要了?”

之前汤希月收拾好了公寓,办了个派对,那时候陆西陵下了班,过去喝了杯酒。穿着正装去的,嫌热就脱掉了西装外套,走的时候忘拿了。

之后汤希月去东城培训,一去一个月。回来以后两人作息又扣不上,汤希月两回叫他去拿,他两回被事情耽误,回家的时候汤希月已经睡了。

“你今晚几点睡?我一会儿过去拿。”陆西陵说。

“两点以前都行。过时不候啊。”

汤希月转头,笑着对夏郁青和周潜说了声拜拜,便上车走了。

此刻,周潜看向陆西陵,自觉笑说:“陆总,我有点头疼,想回去睡觉,要不你自己开车送夏姑娘回去。”

陆西陵鼻腔里哼出一声笑,说:“倒会偷懒。”

周潜自己走到路边拦车去了,陆西陵按车钥匙给车解了锁,对夏郁青说:“走吧,送你回去。”

夏郁青点头。

路上浅坑蓄了雨水,车胎碾过去,卷起水花的声响。

陆西陵看一眼副驾的夏郁青,她垂着头,依旧很沉默。

“今晚怎么话这么少?不开心?”陆西陵出声。

他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反常,但今晚的场合,一直没有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借以过问。

夏郁青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没跟我说,手链是奶奶替你求的。因为我你才扔了它,才会出事……”

“还是大学生呢,这么封建迷信。”陆西陵看她,“就为这个心事重重?”

不是,当然不是。

可是她有什么立场问:为什么你的衣服在汤姐姐那里?你们为什么住在同个小区?你们是什么关系?已经这么晚了,等下你真的还要去找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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