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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选倒霉蛋(90)

“为什么总是要在这样的时候给别人浇一盆冷水呢?”

何景乐说着说着,有些失态地转过头去:“你要么就一开始告诉我,斩钉截铁地说不可以;要么就试试,总归是我闲得慌要追你,你也没什么损失。为什么总要一边不那么肯定地说拒绝,一边又吊着我,让我跟个傻子一样?”

“哦,我忘了。”他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说,“你就是这样的人嘛,总想让每个人都满意,都觉得好,所以连被不喜欢的人骚扰也是可以的,也是不能推拒的,是不是?”

辛随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也没说。

木头桩子一样站着的辛学长在这个时刻里,其实是很想问一句,那究竟要怎么做,才算正确呢?

是何媛先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变心的人,能牢牢握在手里的只有人脉地位、钱和踩着血泪堆砌的将来,所以他才不让何景乐成为那个辜负者或者被辜负者,他死命守着那道线绝不跨越,以为忍耐痛苦会换来两人更长久的以后,可是何景乐依然还是说他是错的。

辛随是畸形家庭与望子成龙的母爱所造就的残次品,是运转不灵的机器,仅存的情与欲是他难以运作和自我厌弃的根本,他觉得这些有错,所以只将完全运转起来的那一面给何景乐看。

但机器总会出故障,那时他作为人存在,人的本能让他想拉着何景乐不放手,就算下地狱也要一起进油锅;可是一旦再次运行,他就会又想,希望自己在对方眼里永远磊落伟大,而何景乐永远自由。

算了,他们总归是不一样世界的人,辛随想。

何景乐要一见钟情,要这个世界非黑即白,人的感情纯粹无杂质,而他偏偏就是反义词,所以现在这样是最好的,反正时间尚短,他的犹豫踟蹰会在许久后的某天被洗净,成为一桩一句话就能概括的笑谈。

何景乐是个小傻子,一定不会记那么久的。

不必说。

他眼眶很轻微地热了一下,仅仅是一瞬,又想,嗯,不必说。

“算啦,”何景乐调整好表情,用干净的手背使劲抹了一下脸,“你说不合适那就不合适吧,反正我也才刚开始,现在收手对你和我来说付出成本都不是很高……没事,我们都乐观点儿,说不定也许本来你再吊我几天,我就觉得没意思,追不下去了呢?”

“反正我也没喜欢过别人,说不准的!”

也不知道说这话的人到底是真的这么认为还只是说出来自欺欺人,何景乐说完之后,先前的气势荡然无存,他倒退着,和辛随挥手,慢慢没入美食街喧闹的人群里:“那我就先走了!……花我不要了,你想丢就丢掉!”

辛随的目光缀着他,下意识就想抬脚往那边走,可是却又硬生生钉在了原地,两人离得越来越远,最后,何景乐深吸了一口气:

“辛随!”

他叫道:“我一点也不稀罕和你谈恋爱!我不稀罕!”

说完,转身就跑,一点说话的余地都没留。

阳光热烫,周围的人都漂漂亮亮结伴出行,只有他一个人,手上黏糊糊,心里也湿漉漉,跑了很远,确定没人追上来,才掏出手机,胡乱地给虞叶好发了一句:[不用了,我用不上。]

-

何景乐是缓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消息很没头没尾、有点叫人瞧不懂的;他又改了改,加上了句“我最近都比较忙”,不过虞叶好似乎也没看见,很久都没回复。

下午尚且漫长,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哪里,就胡乱地在周围走,最后干脆停下来,坐在地铁站里面的长椅上蹭冷气,翻着通讯录,给赵元君拨了个语音电话。

——不出所料,又是忙音。

而聊天界面往上翻,最近的聊天消息几乎全是他单方面打过去未接的电话,自从上次鞠听萍打砸辛随、却不小心误伤了他之后,两个人就只在最开始聊过天,之后一直这样,赵元君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找都找不见。

按理说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偏偏鞠听萍这个病又是不怎么能按常理揣测的,之前那样气过一遭,他不了解现在的状况,根本不敢贸然露面;唯一能了解点详情的赵元君也闹这出幺蛾子,所以仔细算算,他已经有挺久没见这母女两人了,还怪想得慌。

何景乐并不傻,他受伤那时候,赵元君在电话里嘱咐他专心养伤,话里话外都说鞠听萍没什么大状况;可是自那之后,就很少再和他联系,打十个电话,八个都是拒接,发文字消息,也只得到寥寥几字的回复,他知道赵元君是觉得愧疚,这比他只大一点的女生某些时刻意外的逞强,所以更觉得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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