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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浮屠青铜花(24)

“我就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会按捺不住找上我。”

“南风”完全转过身来,面上浮着一层黑气,周身青黑魔纹隐隐呈流动之势,犹如调动傀儡的细丝,操控这具身体的一举一动,赞许道:“你费尽心思把他的魂魄骗进青鸾镜,找到我面前来,的确很了不起。”

“可惜我不是你那听话的小师弟,他的魂魄捏在我手里,我才安心,有什么话,不妨就这么说罢。”

沈却寒面色森然,显然是心里膈应到恨不能一剑结果了他,然而到底是投鼠忌器,只能妥协声气:“我有个疑问,还望阁下为我解惑。”

“南风”矜持地一抬手:“但言无妨。”

“如果我没记错,前任魔尊也曾与阁下订下魂契,为什么他身上没有魔纹?”

顶着南风面孔的魔族老祖笑了一声。不得不说南风的容貌底子真是惊人的好,这么阴鸷的表情在他脸上竟然都不显得狰狞,反而有种妖异的俊美,可惜说出的话并不那么中听:“你这个小师弟虽然身负魔族血脉,学的却是仙门功法,结契时魔气入体,原本该将这部分功力化去,可他偏不肯,非要以灵脉强行容纳两种天生相冲的功力,结果自然遭到反噬。也就是他命好,没有直接爆体而亡,但他的魔印比历代魔尊都明显,这就是乱来的代价。”

“你知道他为什么宁愿顶着这么一张脸,也非要保留下那点功力吗?”魔族老祖恶意地凑近他,低声讥笑道,“他死都不肯松手,因为那是你留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了。”

他满意地看着沈却寒神色蓦然僵住,最终转为满面冰霜,又愉悦地在他心上插了一刀:“啧啧,真是痴情,魔族天生冷血冷情,我见过的魔修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只出了这么一个情种,你可务必要好好珍惜。”

魔族冷血冷情,这句断言在他身上倒是体现的淋漓尽致,他就喜欢一刀一刀凌迟这些正人君子的理智,越冷静的人崩溃起来才越让人有凌’虐的快’感。

然而沈却寒又岂是任人拿捏的性格,他沉默半晌,再开口时依然稳如泰山:“既然当年南风以炼气修为能与你结下魂契,那么如今我的修为将近化神境,应当也可以。”

魔族老祖懵了一瞬:“……啊?”

“我来替他,与你重结魂契。”沈却寒道,“这些天我看下来,南风大概不是个合乎阁下心意的魔尊,他守着区区一座松花城,既没有向外扩张,也没有招揽魔修,如今我回来了,他大概更没心思兴风作浪,说不定还要想办法跟你作对。既然如此,那不如我替他做这个魔尊,无论你是想与仙门正道开战,还是恢复魔族昔日声势,我都愿为阁下效犬马之劳,如何?”

魔族老祖:“……”

他仿佛不认识似的盯着沈却寒,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看,终于忍不住问:“你疯了?!你可是……”

“可是什么?”沈却寒嘴角冷冷地一勾,眼中却殊无笑意,“阁下别忘了,我才是那个被仙门正道联手设伏、死在松花城的人。”

“今生今世,我还有可能以原本的身份,重新回到仙门中去么?”

魔族老祖哑口无言。

若论委屈不甘,连南风当年都只是为了别人入魔,谁能比他这个真正的苦主更意难平?那些仙门正派亲手扼杀了这个少年天才,如今他归来复仇,堕入魔道,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这个理由实在无懈可击,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但似乎就是有哪里不对。

“你……果真愿意转投魔族?”堂堂魔族老祖被他搞得犹犹豫豫的,怀疑地觑着他的神色,“还是为了你师弟,故意做戏诓我呢?”

“当然是为了给他解开魂契。”沈却寒并不遮掩私心,坦然承认,“但这与我投效魔族也不矛盾,不是么?阁下如今神识残缺,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宿主,是他是我有什么分别,只要听话不就行了。”

“我若不答应呢?”

沈却寒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要听实话吗?”

“什么意思?”

“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师弟,绝不可能叫他一辈子受制于人。”他始终维持着那种冷淡得近乎有点漫不经心的语气,徐徐地道,“一条路不通就换另一条,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只不过下次再见,可能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言外之意是,今天好声好气地商量他不买账,那以后万一犯到他手里,就别指望自己能有什么好下场了。

魔族老祖眼中微露动摇,倒不是说他真被沈却寒这句话唬住了,而是这些年的境况由不得他不考虑寻找新出路。

当初结契时他本来打着韬光养晦的主意,但实际上除了最初那几年南风羽翼未丰时还算配合,后来几乎再无寸进,甚至南风还一直试图压制他,如今除了靠魂契保住一点神魂不灭,他从南风身上得不到任何收益,长此以往,难保以后不会有一天应验了沈却寒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