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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河夜航(27)

弹幕歪到了闻雪时的性向,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

而内舱房间里一片和平。

闻雪时从床上下来,录制的关系,他套了灰色卫衣和运动裤睡的,因此并不会惹出什么尴尬场面。

但娄语还是避嫌地垂下眼睛,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今早的录制是九点,妆造安排在八点。现在距离妆造还有一个小时,期间我都待命。”

当然,她的弦外之音是这一个小时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吧。

一个小时后她也得去妆造准备录制,助理的惩罚任务就得搁置一边,完美地浑水摸鱼。

结果闻雪时偏跟她唱反调:“好,那一起吃早饭。”他似乎怕她多想,“助理一般都和我一起吃。”

娄语很想撒谎说自己吃过,但七点前餐厅都没营业,谎言一戳就破,最后只能跟着他到了刚开餐的自助餐厅。

她平常就吃得不多,这回要和前男友一起吃,更没什么胃口。

闻雪时早就坐下了,看她在餐台磨蹭半天,端回来的战果居然比昨天还少。但他也没问,瞥了眼就收回视线,专注地做到食不言。

娄语也是如此。

观众们靠着脸支撑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了,纷纷转去别的画面,其他人也都陆续起床了。

——实在太闷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熟的两个人。

连娄语自己都演到信以为真,这过分到位的不熟,竟让她有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直接倒流回十年前。

那个时候的他们是真的不熟。

当时距离闻雪时递出那包纸巾已经隔了一个月,她逐渐摸索出了在剧组待人接物的一套,不再呆头呆脑,和很多人都能聊上几句。

但神奇的是,对于最开始给自己抛出善意的那个青年,她却一直没能开口。

哪怕那一个月他们总是面对面看着彼此,一站就是好久,也从未向对方搭腔。

大概是因为他们骨子里都不是自来熟的人,错过了最开始的契机,就很难再找到下个交错点。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去,剧组的拍摄也逐渐繁重,开始熬夜拍大戏。众人都忙得陀螺转,全场只有光替无所事事,却不能离开,得等着换场。

这么一等,就是大把流逝且没有尽头的时间。

那一晚她打着哈欠,手机里的消消乐都玩到没电,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

预估进度一时半会不需要自己,她决定偷溜去买点吃的。

摄影棚外隔一条街就有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地处偏僻,又是凌晨,店内空无一人,关东煮却还满满地挤在格子里,在初秋深夜冒着无人问津的热气。

你也是不被需要的吗?

娄语在心里傻乎乎地念叨,心里想,没关系,你很快就会被需要了。

她叫醒了打盹的店员,放纵自己点了扇贝,竹笋,鸡蛋,蟹粉包……除开她绝不会选的白萝卜,装了满满一碗,最后再多加两勺汤,完美。

娄语捧着关东煮坐到玻璃窗前,拆开一次性筷子认真磨了半分钟木刺。

确保磨到不会扎手,她夹起鸡蛋,忽然听到自动门的开合声,叮咚。

她就着夹鸡蛋的姿势瞥了眼门口,进来的人是闻雪时。

这个点,除了剧组的人也不会有别人,他过来买东西并不奇怪。

理所当然的,两人又对上眼,谁都没打招呼,就互相点了下头。

她收回视线,把鸡蛋送进嘴中,嘴巴鼓囊囊地偷看他走到收银台边,食指叩了叩台面,要了货架上的一包烟。

接着自动门又是叮咚一响,他买完出去了。

娄语假装欣赏窗外。

窗外立着一株银杏树,全树的叶子在初秋的青黄中交界。那些还在支撑的绿色,在街灯的笼罩下也叛变,透出萧瑟的昏黄。一身黑的闻雪时走到了昏黄里,摸出刚买的烟点燃。

火光擦亮半张脸,显出很淡的疲倦,看来也是熬困了。

她咀嚼着关东煮,隔着道玻璃看他抽完了一支烟,看他把烟盒揣进兜里,却没有离开。

因为外头突然下起雨了。

细密的水珠扑上玻璃窗,这场雨来得湍急。银杏树下的人怔了片刻,三两步跨到对面的棚廊。

雨依然在下,偶尔有车辆驶过,除此之外空荡荡的,马路盛满雨水,逐渐淌成一条浅浅的夜河。

娄语吃完了最后一串关东煮,掏出纸巾擦嘴。

纸巾的包装是五月花。

自那天起,她下意识地就开始买这个牌子。而他送给自己的那包,被她放进了包袋的最里层没再用过。

娄语摩挲着纸巾的包装,起身向门口的伞架走去。

她抽出一把准备结账,在转身的瞬间微滞,又转回来,抽出了另一把,虚虚握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