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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下凉州(96)

作者: 一只大蜗牛 阅读记录

雍军之中,虽然大部分不知他真名,可“汉皮室”的外号早渐渐传开。可见过他面的人毕竟较少,流言传开时,有人说他身高一丈有余,身如铁塔,在军阵之中横冲直撞,无人可挡。有人却说他生得细杆一般,脑袋削尖,整个人便如枪似矛,来去如风,谁也瞧不清他,在战场之上指一人便杀一人,绝无疏漏。

雍军传说纷纭,夏人之中,有些从前未和他交过手的,只闻其名,未见其面,也均以为他是贺鲁涅达一般铁山似的人物。可当真见了他时,却见他高坐在一匹无论在雍军之中还是在草原都罕有的青色骏马之上,面容冷峻,顾盼间隐隐生威,生得肩宽背阔,却全无粗壮之感,看着也不比寻常战士壮上几分,与贺鲁涅达将军相比更是全然不及,不知到底有什么厉害。

可一经交手,便知“皮室”之名到底绝非虚传。他仗着座下马好,往往来去如电,杀伤数人后拨马便走,等你想要回击时,他早在别处了。即便一时将他缠住,同他鏖战,却也占不到半分便宜。他力气虽不算绝顶,却也甚大,况且出手时快得不留影子,即便全神贯注,也未必能瞧得清楚。

寻常士卒同他交战时,往往只堪堪挡住他一合,便被他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刀斫在身上,十次有九次都是直接伤到要害,当场毙命。有些身手较好的,也不过能多支吾片刻,到最后却也难活命,仍不免被杀的下场。

因此到得后来,夏人一见到青马,便即心中生怯,不知来人是不是那个杀人如草的汉人皮室。“避青”由此渐渐成为夏人寻常兵士间的一句俗语,流传甚广,后来竟至一路传到狄震耳中,至于他心中又作何想,那便不得而知了。

回国之后,秦恭暂停了张皎在营中的事务,要他教授临敌之法,又命柴庄从旁督导,看能否据此对雍军现有的教习之术加以改进。一连数天,张皎白日奔波于各营之中,教授马上刀法、步战刀法,夜里还要向柴庄细细演示。偶尔柴庄想到什么,便要他当场演练出,再品评能否用来教习寻常士卒。

张皎原本还有些局促,可柴庄性情豪爽,从来快言快语,而且当着他时,从来不摆架子,几日后他便同柴庄熟稔起来。柴庄私下里曾对他言道:“张皮室,你莫怪我说话直。你是个好战士,却不是个好先生,上来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嗖嗖嗖演了一套出来,就问人学没学会,下面都是寻常战士,你说这一时半会儿的,谁能学去?你得改改法子才是。”

张皎虚心受教,这一日教授时,特意放慢了速度,一个动作展示几遍,确保人人都能看清。可他是个闷嘴的葫芦,只顾着手上演示,从不讲解要点,众人眼睁睁瞧着,往往一头雾水。柴庄看不下去,走上前来,张皎使出一刀,他便从旁解释几句,他说话时,张皎停下动作等上一阵,待他讲解完毕,才又演示下一招。

“好!”

人群后面忽然远远传来一道叫好声。柴庄虽然不爱摆架子,却并非全不讲究规矩,现在正是操练之时,不知是何人竟敢喧哗。他略带不满,循声看去,见来人竟是耿禹,吃了一惊,行礼道:“将军缘何来此?”

耿禹紧紧腰带,走上前来,从张皎手中接过弯刀,拿在手上掂掂,笑道:“早知张皮室武艺不凡,今日我也来试上一试,去取两把没开刃的刀来!”

张皎忙对他见礼,心中暗道:一会儿我胜他不胜?

他受刘瞻教导已久,不似先前一般懵懂,自知眼下风头正盛,应当谦退些为上,因此心中生出些故意落败的念头,便如当初对秦桐一样。可他从刘瞻口中隐隐听说过耿禹为人,又瞧见他此时神色,最后打定主意,决心一会儿绝不故意容让。

军士将两把刀送上,两人各自拿过一把,耿禹挽起袖口,忽然回头对柴庄笑道:“你说我们两个谁刀法更胜一筹?”

柴庄怕碍到他俩,这时已退到一旁。他知耿禹乃是用刀的好手,尤其在马上的一手双刀出神入化,却仍是笑道:“恐怕是张皮室。”

耿禹对自己刀法颇为自信,闻言挑了挑眉,兴致更高,“好,那就试试。张皮室,你先出招。”

张皎试试刀刃,见果真并不割手,这才点了点头,低声道了句“得罪”,话音未落,已踏出一步,手中弯刀随上,只听得一阵细微的风声,一把刀已闪至耿禹面门。

耿禹见他对着自己时竟不卑不亢,全无搪塞犹豫,也不故意放水,心中甚喜,更见他出招时果真有模有样,一看便是行家,先赞了一声“好”,才不慌不忙,将这一刀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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