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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夺凤印(379)

这样的风格,惯是徐思婉喜欢的,只是的确过于隆重,一时也没得着机会穿它。

于是花晨月夕交换了一下神色,见花晨颔首,月夕才敢去取。花晨因而对该梳的妆也有了数——衣裙既然隆重,妆容便也要浓烈才好,不然头轻脚重,便镇不住那样的衣裳。

如此忙了近半个时辰,徐思婉才走出拈玫殿的殿门。一袭橘红与金在冬日的萧瑟里透出莫名的肃杀,眼位晕染开同样的橘色让她像个修为深厚的女妖,正要去为祸人间。

雪还未停,花晨为她备来暖轿,在宫人们的前呼后拥下向长秋宫走去。

徐思婉坐在暖轿中,神思一分一分地平静下来。再度回顾诏狱中的一言一语,喉中发出一声滋味难辨的笑。

那时她在赌,现下,却说不清自己究竟是赌赢了还是赌输了。

昨日引她入诏狱的只有王敬忠,到了牢室里,也只有王敬忠立在身边。她那时想,四下里或许真的没有别人了,因为那些事总归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一个宦官对贵妃存了私心,纵使贵妃并不知情,传出去也还是让人笑话。

所以她才敢在支走王敬忠后对唐榆说那些话。但她其实也不是没想过,或许隔墙有耳。

她原是在这样的事上吃过亏的,此番如此,是因为为了唐榆值得。她在他临死之前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了却了一份遗憾,也让他走得舒服了些,避免了更多痛苦。

可现下,她还是高兴不起来。她这般仔细回忆,才逃无可逃地捕捉到了自己当时的另一份心思。

——她当时有那么一闪念想过,若是赌输了,那便输了吧。

她从未想过放弃复仇,可那一闪念里她觉得,若就这样东窗事发,和唐榆一起走了,也很好。这样的死去,秦家长辈们想来不会怪她,她在奈何桥上也有人陪,就此了却了一生的孤寂。

她真的累了,十几年的血海深仇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她连一呼一吸都带着恨。有时候她甚至会羡慕已然离世的太后,重病能让一切信念都化为乌有,让人毫无还手之力,死了便就死了。

只可惜,饶是这样,她还是赌赢了。

诏狱里真的没有其他耳目,她安安稳稳地送走了唐榆,自己却不得不继续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

过了约莫一刻,暖轿停在了长秋宫门口。

花晨揭开轿帘扶她下轿,徐思婉站定脚,瞟了一眼牌匾上那三个金光璀璨的大字,存着满心的恨意,气势汹汹地入了宫门。

她走得又急又快,门边的宫人不及见礼她就已步入院中,他们悚然一惊,觉出不对,连忙跟上:“贵妃娘娘……”

虽是想劝,一时却没人敢横加阻拦。近来谁都听说了,倩贵妃先后急火攻心了两回,陛下昨日为了她熬了一夜没睡。若她在长秋宫有什么闪失,他们都得人头落地。

于是待她走到殿门口,守在殿门处的宫人也只得眼睁睁看她入殿。徐思婉面色铁青,见正殿无人,脚步就无半分停留,向东侧一拐,径直转入寝殿。

寝殿中,皇后正服着药,耳闻门边宫女惊呼“倩贵妃?!”,她蓦地抬眼,便见徐思婉正绕过门前影壁,风风火火地朝她杀来。

“贵妃娘娘……”听琴忙放下药碗迎上前,徐思婉仍不停留,听琴只觉耳边风声一过,贵妃已过去了。

徐思婉行至皇后床前,左手一拽皇后衣领,右手悍然挥下!

但闻“啪”的一声脆响,听琴惊叫:“贵妃!”

皇后一时懵住,缓了一息才被脸颊上的剧痛惊醒,又惊又怒:“倩贵妃,你怎么敢!”

“打便打了,有何不敢!”徐思婉冷笑出喉,睇着她,再无分毫遮掩,“本宫今日来便是告诉你,在你咽气之前都不会再有好日子过,你准备着,等死吧!”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转身便走。又是那样风风火火地从听琴跟前经过,听琴已惊得做不出丝毫反应。

皇后亦滞在那里,俄而只觉胸中一闷,一股腥甜涌上来,伴着一声轻咳,血色从嘴角渗出来。

“娘娘!”听琴忙去扶她,徐思婉听到这些动静倒驻了驻足,回眸睇了皇后一眼。

——她气得吐血了,真漂亮。唐榆死前也曾有过,每一声咳嗽都有血点呛出来。

做完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场,徐思婉就回了霜华宫,屏退旁人,独自进了唐榆的卧房。

若从他入诏狱开始算起,他其实已离开很久了,但她一直没让人动他的房间,每日只有底下的小宦官进来简单清扫,也就是做做擦擦桌子扫扫床一类的事情,其余的一应物件都还保持着原貌。

因为她一直心存侥幸地相信,他或许还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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