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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这般女子(182)

不一会,一个长得右手有矮的男人上了城门,他相貌很普通,低着头不发一言,只是紧紧捏着手里的弓箭。

“你就是那个有班元帅遗风的神箭手,叫什么名字?”

矮瘦男人点头:“回王爷,末将名叫高旺盛。”

“旺盛……”长青王笑了一声,点头道,“这个名字不错,你随本王来。”

高旺盛跟着长青王来到城墙边上,他长得比较矮,所以只能看到离城门远一点的地方。

“给他拿个垫脚墩来。”

“本王要你射杀拿个穿着银甲,头盔上还有红缨的女人,你能不能做到?”

“王爷,末将不伤女人。”高旺盛沉默片刻,挤出了这么几个字。

“你可以不杀她,本王拿你家女眷来换她的命。”

高旺盛唇角轻颤,他无妻无女,但是却有一个眼睛不好的老母亲。长青王这句话,是说到他的心坎里了。

“来人,把高旺盛家的……”

“王爷!”高旺盛一字一顿道,“末将、末将领命。”

长青王嗤笑一声,后退一步:“动手吧。”

高旺盛舔了舔有些干的唇角,初秋的太阳又干又烈,他捏着弓箭的手冒着汗。拿起箭搭在弦上,他眨了眨眼,汗水滴进他的眼睛里,忍不住眯了眯眼。

“王爷,”谢启临忽然开口,“陛下并没有下命令要福乐郡主的命,您这样是不是不妥?”

“不妥?”长青王挑眉,“刀剑无眼,福乐郡主既然上了战场,就有可能死在战场上,谢公子这是怜香惜玉了?”

谢启临垂下眼睑道:“王爷言重,在下对福乐郡主并无私情。”

“本王对你有没有私情并不感兴趣,只要你乖乖地识趣,不要来打扰我的决策就行,”他转头呵斥高旺盛,“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班婳挑翻一个准备偷袭她的骑兵,忽然她右眼跳了跳,转头一看,城墙上一支箭正对着自己。

她正欲躲开,可是旁边冲上来三个骑兵,把她夹击在中间,几乎是避无可避。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班婳冒着手臂被砍伤的危险,勉强往旁边侧了侧。

就在箭射出去的瞬间,高旺盛感觉有人朝自己扑来,他手一抖,箭头歪了一点点弧度。

“谢启临,你做什么?”

谢启临夺走高旺盛手里的弓箭,把弓箭扔下城门,转身面对长青王愤怒的双眼,他抬手行了一个礼,“福乐郡主乃是太上皇最喜欢的后辈之一,在下不能由王爷擅自做主。”

“好,很好,”长青王竟是被气笑了,“来人,把谢启临绑起来,交由陛下发落!”

嗖!

箭头擦着班婳手臂飞过,穿透了她旁边骑兵的胸膛,这个骑兵是朝廷军,他睁大着眼睛倒在地上,年轻的面庞上还带着迷茫之色。

好强劲的力道,这支箭若是穿透她的胸膛,她一定活不了。

班婳忽然想起了做的那个梦,箭从她后背穿胸而过,她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就葬身在一支箭下。

这支箭的感觉,跟她梦里的那支箭很像,仿佛是同一个人射出来的。

“将军,你没事吧?!”副手吓得脸都白了,拼了命厮杀到班婳身边。

“我没事,”班婳摇头,看了眼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臂,“战场上不要分心,这支箭上没有独,不用担心。”

因为真正的神箭手,不用在箭上做手脚,就能要人的性命。

朝廷军的将士越来越少,容家军杀红了眼,一个人倒下,两个人冲了上来,攻城车撞击着城门,不过京城的城门高大结实,不像其他州县的城门那般好攻破。

但是再坚固的门,只要守城的人败了,终有被撞开的那一刻。

南门……最终还是破了。

“将军,”东门的城门上,小兵惊惶地看着老将军,“南门破了。”

“破城门的人是谁?”

“福乐郡主。”

老将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元帅的后人,即便是女郎,也是霸气不改。”他走到城墙边,看了眼城下整齐划一的容家军,对身后的副将们道:“当年元帅带领我们的时候,我们的军纪也是如这般严肃。”

忐忑不安的副将们不明白老将军为何会说这句话,一时间都有些迷茫。

“几十年了,几十年了,”老将竟是笑出了声,“我这个老家伙,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来人,去开城门,迎容家军进城。”

“将军!”

老将军摇头,他花白的头发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你们跟随我多年,我又怎么忍心你们去送死?容家军来势汹汹,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这个将军舍不得这些士兵死在自己人的刀下。

当年元帅受皇室暗算,他们这些兄弟们心头气不过,甚至起了反叛的心思,最后还是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地元帅拦住了他们。

“你们都是有家有室的人,我如何舍得你们为了我做这种逆天大事?”

“待我回京以后,你们好好守卫边疆,不可因为皇室的作为就态度懈怠,咱们不是为了皇室守在这里,而是为了天下百姓守在这里。”

再后来,元帅回到京城后,就不让他们这些人再与他有来往了,只因为皇帝猜疑心重,他不忍连累他们这些兄弟。

这一忍就忍了几十年,直到元帅中毒而亡,他们这些人也不敢吭声,只因为元帅说了,他的子孙后代还需要他们照顾。

实际上哪是子孙后代需要他们照顾,只是元帅不让他们涉险而已。

班家后代在京城担了几十年纨绔无用的恶名,他们这些旧部却什么都不能做,他们心里有愧,心里难受啊。

到了今日,容瑕拿了元帅手里的三军虎符,出现在了城门之下,打开城门是他唯一能为元帅做的了。

但求容瑕不像蒋家王朝的人,心性多疑,对不起福乐郡主,那么他们这些旧部就算到了地下,也有脸去见元帅,再跟着他一起征战四方了。

东门大开,没有厮杀声,没有马鸣声,两列穿戴整齐的士兵走出来站至城门两边。发须皆白的老将走了出来,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也走得极稳。

容瑕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他往前迎去。

“主公,小心有诈。”一位谋士担心的拦在容瑕面前。

“不必担心。”容瑕推开他的手,远远朝老将军行了一个礼,便大步迎了上去。

两边的将士都很安静,他们眼睁睁看着主将渐渐走近,直到站在一起。

“成安侯,”老将声音有些撒沙哑,他取下头盔,“老将愿迎侯爷进城,但求侯爷不要为难本将手里这些将士,他们也是听命行事。”

“请将军放心,君珀绝不会有半点为难。”容瑕退后一步,朝老将行了一个大礼,“将军高义,请受君珀一拜。”

“侯爷不必如此多礼,”老将伸手扶起容瑕,笑着道,“侯爷是我们元帅家的姑爷,老将可受不得你这个礼。”

容瑕心中一动,老将口中的元帅,应该是婳婳的祖父。

没有想到班元帅过世这么多年,这些将士还挂念着他,这样一位绝世名将,竟是死在自家人手上,真是可气可叹,蒋家皇室,欠班家太多。

“将军请。”

“侯爷请。”

东门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就这么攻破了。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老祖宗这话,真是到了什么时候都适用。

“将军,长青王逃了,”右副将有些泄气,“这人真是属泥鳅的,每次都溜得快。不过属下带人抓住了另外一名主将,还有偷袭你的弓箭手。”

班婳抹了一把脸上溅上的血,转头就看到了谢启临以及他身后矮瘦的男人。

谢启临穿着一身金甲,甲胄上还沾着血,整个人平静极了。他提起头看了班婳一眼,便飞快的移开了视线。今天他没有带眼罩,那只摔瞎的眼睛闭合在一起,看起来有些可怕。

“这个箭手偷袭我的时候,我仿佛看到有人推了他一把,”班婳拍了拍马儿,离得谢启临又近了些,“是你推的他?”

谢启临低着头没有说话。

班婳没有再继续追问,她转头看了眼高旺盛,“把这两人严加看管起来,其他人随我打进去。”

“是!”

一呼百应,这些将士早已经习惯了听班婳的命令,丝毫不觉得身为男儿听命于一个女人有什么不对。

谢启临抬头看着那个耀眼的女子骑在马背上,带领一众杀气腾腾地将士越行越远,竟看着失了神智。

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以后,他才低下头看着沾满血迹的战靴苦笑。

因为他有可能救了班婳一命,所以看守他的士兵也没有为难他。他见看守自己的这些士兵都受了伤,便道:“城门上有几个木箱,里面装着全是伤药,你们去取来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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