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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甚美(美食)(105)+番外

镇国公习惯了朝堂上做锯嘴葫芦,即便是静坐也能静坐到天明,可一家人就这么对坐显然不是事,顾凝让人拿来了棋具,她这些日子也教了陈若弱不少,虽然陈若弱一手烂棋,但打发时间是够了的,顾峻就这么坐在边上看,偶尔和镇国公说几句话,正堂里灯火通明,气氛宁静。

顾凝连赢了两局,眼珠子一转,再开局时,先手故意差了一步,等棋到中段快赶上来的时候,又出了几步臭棋,可算是让陈若弱赢了一回,陈若弱抱着肚子笑得眉眼弯弯的,顾凝也就跟着笑。

顾峻了解顾凝,她不是急躁的人,也不至于出那么多次错,他倒也没戳穿她,只是端着手里的茶盏一边喝,一边慢慢地说道:“要是大哥在这里就好了,大哥十六岁的时候就能下过爹了,我们坐一起跟他下都下不过他。”

镇国公脸一虎,正了正衣襟,说道:“那是让子棋,为父是让了文卿三目,怎么能叫输呢?”

顾峻笑嘻嘻地说道:“大嫂,你可别让咱爹给蒙了,他是让了大哥三目棋,可也悔了三步棋,到最后输大哥三十六目,之后就再也没赢过,气得到现在都不肯动棋。”

镇国公并不承认,为了不在新进门的儿媳和没出生的孙辈面前丢脸,他也让人取了一副棋具来,要跟顾峻下几局,顾峻的脸顿时一绿,他在国子监的时候,就是有名的臭棋篓子,别说下过他爹了,就是自家二姐都不一定能下过。

烛火噼啪,伴着棋子落下的声音,慢慢地湮灭在年夜突然下起的鹅毛大雪里,顾屿已经离了西北,前几日都在赶路,这几日到了年关,路途拥挤,又赶上风雪,没遇到官驿,大年初一只能留在城镇的客栈。

客栈其实早就关了门,是顾屿多给了些银钱才容他们住下,连带着吃食洗漱这些杂事都要亲自做,然而就是这样,也挡不住一推门就迎面而来的年味。

有句话叫每逢佳节倍思亲,过年的时候更是如此,顾屿这次带来的人大多数都有些愁和想家,好在如今已经是回程过半,满打满算再加雪地行路艰难的问题,那也最多一个月就能回家了。

顾屿的信已经送到了京城,前几日京城的信也送到了他的手里,第一封是镇国公写的,无非是朝堂上的一些事,还有太子的一些动向,后头是顾峻的字迹,先是他自己的话,然后又是自家夫人的口吻,拉拉杂杂地说了一些近事,还说她在跟着小姑子学习绣活,到了后头,随信封送来的是一只绣工十分惨不忍睹的,小孩穿的老虎鞋。

说是老虎鞋,还是顾屿天赋异禀,从绣图的颜色和构图底线全方位分析得出的结论,鞋还没有他半只手掌大,显然是要给小婴儿穿的,开口只有一点点大,顾屿试探着伸进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摸到里面凹凸的绣印和坑坑洼洼还能被拽出一点的棉絮,顿时叹了一口气,看来想要穿上自家夫人做的衣物,这辈子得慢慢等了,也许他自己学会刺绣制衣鞋还要更快些。

只是虽然想是这么想,嘴角的一抹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两根手指勾着小小的丑老虎鞋,顾屿的眼里都是温柔的光亮。

快了,他就要归家了。

第九十八章 拜年

大年初一,寻常百姓走亲访友,对官员勋贵来说事情就更多了,走亲访友之外,下官给上官送年礼,门客给主家送孝敬,互有往来的世家更是大把的喜礼互送,镇国公府往年守着孝,到年关也不怎么和人走动,今年正出了孝,一下子就忙了起来。

刚到凌晨,外头就响起了迎客的鞭炮声,听通报说是侄少爷到了,陈若弱守岁之后才睡下不久,精神倒是不错,连忙整理了衣物,第一个迎出了正堂,果然见顾明英小小的一个穿着喜庆的衣服,脸颊红红地正往里走,见了她,分外乖巧地叫了声堂婶婶,陈若弱忍不住在他毛茸茸的兔子帽上摸了摸,取了个红包给他封压岁钱。

压岁钱也是有讲究的,小孩子的压岁钱不能多,多了就不是压岁,而是压碎了,按着京城的风俗,多是两枚通宝大小的压岁钱,红绳串起来放进红包里,寻常人家用银子铸了和通宝差不多的制式,只是上头的字却不是元昭通宝,而是一些吉祥如意之类的话,街面上也有专卖这个的,不过大户人家一般不信自家子孙命里压不住几枚银钱,多用纯金铸压岁钱。

陈若弱给顾明英封的就是镇国公府往年铸给家里小辈的纯金压岁钱,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顾明英道了声新年大吉,就被陈若弱带着进了正堂,去给镇国公见礼。

寻常人家的小孩大多畏惧身居高位的长辈,尤其是血缘有些远,素日关系不怎么亲近的,顾明英却显得很是规矩,又不失孩童的腼腆羞涩,看得陈若弱心软软的,镇国公的性情也很好,等顾明英上前磕了头,他对管家点点头,没给压岁钱,却让端出了一个红木的盒子。

顾明英连声谢着接了盒子,没有当面打开,而是征询地看了看镇国公,镇国公对他说道:“叔公记得你今年该考童生,应当是能过的,这是国子监徐直大人的荐书,等你过了童生试,他就会在荐书上盖自印,你要好好读书,不要辜负了族里的期望。”

换了别人家的孩子,大过年的没收到压岁钱反倒收到了荐学书,哭都哭不出来了,但顾明英显然是个很有考虑的孩子,他的面上露出了几分喜色,随即谨慎地压了回去,跪着又给镇国公磕了三个头,稚嫩的童声里满是感激:“叔公的栽培,明英一定牢记在心,日后定当刻苦向学,扬顾氏门风。”

地上凉,镇国公没让顾明英久跪,陈若弱和顾凝带着小孩进了里间,问过他是一大早赶来的,还没吃饭,忙让人给他现做些吃食送来,顾明英起初还矜持着说吃几块糕点就够了,等到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来,他连着吃了十二个,还垫了一块甜软可口的年糕。

也就是顾明英才放下筷子这当口,外头又传来了鞭炮的声响,却是相府送来了年礼,周府的大管家亲自送来的,陈若弱接过礼单,也松了一口气,和她着人送去相府的年礼差不多,正算个礼尚往来了。

相府过后,就是一些关系较近的勋贵人家也来送了年礼,镇国公府出去的门客多不在京中任职,官员还是很忌讳和朝中的公侯门第牵扯太深的,寻常时候倒还算了,送年礼只有是关系极好或有心讨好,两样都不沾边的,最好就是不招惹。

鞭炮声断断续续,临到天明,忽然有人来报,说是尚府的人到了,镇国公的脸色微微地沉了一下,但却是没什么理由不让人家来拜年的,顿了顿,还是让人把他们请进来。

以往尚府来拜年,都是只有尚夫人和尚婉君母女两个,镇国公夫人在时还好,府里守孝的那三年,每逢过年尚夫人都会自觉不等到中午就带着女儿离开,于是气氛倒也还好,今年却是不同,顾府的管家心里摇了摇头,这表亲家里来拜年也就算了,带上表小姐夫君一家算是怎么回事?攀附也不是这么摆在明面上的。

尚夫人的脸色显然也不大好看,只是勉强带着点得体的笑容,至于表小姐就更是了,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大新年的也不上妆,肤质惨白中带着黄气,活像是个死人,她身边的那位表姑爷面相倒是有几分俊俏,只是气质油浮,一双眼睛四处打量着周遭的摆设,透着一股商人的市侩气。

尚婉君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镇国公坐在主位上,下首左侧坐的是陈若弱,顾凝在右侧,还有个眼熟的顾氏族童坐在不远处,顾峻正和他说话,见她进来,顾峻迟疑了一下,还是叫了声表妹。

她曾经想过很多次再次进镇国公府时是个什么情形,可无论哪个设想都和现在这样不沾边,她仍旧是上不得台面的商户女,身边跟着同样上不得台面的商户子,去向高高在上的国公爷行礼,明明有着血缘关系,可日子却过得天上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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