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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食(23)

宝儿眨了眨眼睛,看着长青温柔的和她说话,突然红了脸,小声的呢喃了几声,长青没听清楚,不由自主的俯身一些,宝儿抓住机会,立刻抬起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迅速的把自己闷进被褥里,假装什么都没干一样。

长青是真的愣住了,跟在太子身边那么久,该见的他都见过,从来都是心如止水,甚至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然而这蜻蜓点水的一吻,却让他的内心起了从未有过的波澜。

被亲的那一小块地方似乎被点着了火,热烈的感觉一路从脸颊蔓延到心底,把整个心都烘热了。

不知道在被褥里蒙了多久,直到脸上的热度开始消散了,宝儿才小心翼翼的把被子揭开一个小缝隙,她原本以为过去那么久,长青应该离开了,可透过缝隙,那抹熟悉的鸦青色仍然在眼前。

“你,还不走呀?”宝儿对上那双黑沉眸子,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怕,干巴巴的说道。

长青似乎回过神来了,只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转身离开,然而步伐不知为何显得有些踉跄,宝儿看着他的背影,目光落在温热的红枣粥上,傻笑着摸了摸嘴唇,脸又刷的一下红了。

小松子是第一个发觉自家掌印心不在焉的,难得能够出宫,被带出来的宫人脸上恭谨,但雀跃的神色却是掩盖不住的,只有自家掌印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叫了两遍才醒过神,这和平日里的掌印一点也不像。

六部在皇城南侧,出了宫不多远就是,官道上不见半个闲杂人等,长青这是第一次跟着太子来到吏部办公的地方,眼神却丝毫不乱,心里暗暗记下了来时的线路,内侍和仪仗不同,太子初次进吏部,带着仪仗是显示身份,等下次再来,至多只会带两个内侍了。

吏部尚书是二皇子的外祖父,太子一贯看他不顺眼,脸上却不表露出来,寒暄几句,吏部尚书带着太子往各司巡视,长青跟在太子身后,垂着眸子。

“吏部负责天下官员升迁调动,乃六部之重,地方官员每逢年底上京述职,并参加审核,通过并优异者记名,遇升迁则右,通过而平庸者仍旧放归原职,不通过者酌情予以考察,平日官声素廉者仍旧放归原职,若有上报不公者,三审过后则贬。”

太子不咸不淡道:“听着倒是公平,做起来很辛苦吧。”

吏部尚书脸色都没变动一下,只道:“殿下过奖了,正因为如此才有吏部,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参观就花了一个下午,回去的时候,吏部尚书笑得和善,隐晦的让太子做好明日来做事的准备,太子回了一个笑,然后回去的路上,他把辇车上的茶盏砸了,滚轮碾过,一地碎屑。

“全是一帮狗奴才!”太子喘匀了气,想起吏部尚书今年又往宫里送了个女儿,十五六岁如花似玉,选秀还没结束就封了昭仪,更来气了,这个老匹夫莫非还想再让父皇生出个四皇子来吗?

长青劝道:“殿下日后就要在吏部理事了,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是放宽心为好,气坏了身子,得意的是别人。”

太子接过长青递来的茶盏,怒气未消,冷声道:“父皇封我做太子,就是定了,那些个人上蹿下跳的,莫非还想让父皇废了我吗?”

“殿下,您也不想想,这历朝历代,哪有废太子的先例啊?”小松子插口道,“陛下疼殿下还来不及呢,就像前头波斯国进贡的国宝,一共就两件,满宫的主子眼巴巴的瞧着,陛下不还是给了殿下吗?”

这马屁拍的倒是响亮,可惜拍在了马腿上,太子瞥了小松子一眼,冷笑道:“还有一件,赏了宁骁侯。”

小松子缩了缩,驼着背不再说话了,这会儿外头有小太监进来通报,说是秋节院那边的主子又吐了,想让殿下去看看。

太子烦得不得了,眼睛一瞪,小太监就连滚带爬的去回了,不一会儿,又有人来通报,说是丛春院的主子想殿下了,问殿下能不能去瞧瞧。

两边都打发了,太子把没批完的奏折一推,靠在椅子上按了按太阳穴,长青垂着眸子没吭声,就听太子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女人啊……”

长青低声道:“两位良媛主子同时有孕,自然都想着多得殿下几分关爱,这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太子不知怎的,眼前忽然闪过姬婉冷笑的脸庞,他几乎有些茫然的想着,这个女人要是有了身孕,也会像别的女人一样,每天都盼着他过去,一刻看不到他就心慌,看到他就笑得像朵花一样吗?

想象只持续了一瞬,太子很快回过神来,为自己刚才的想法失笑,姬家是一定要办的,与其有了感情之后难舍难断,倒不如一开始就相见两厌,他也不会让姬婉留下孩子,流着姬家血的,都是祸害。

两个良媛都有了身孕,有了许良媛的前车之鉴,太子也没有留宿顺带幸个丫头的意思了,连着几天睡在了自己的寝宫。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春雨下了几场,院子里的菜地都长出了青葱的颜色,月光下看着就安心,长青本以为宝儿已经睡了,轻手轻脚进去的时候,却见黑暗里,一人一猫四只眼睛齐刷刷的看着他。

铃铛儿是最喜欢见到长青的,只要长青靠近,它就算是睡着了都能跳起来,宝儿有的时候很奇怪,明明对铃铛儿最好的人是自己,长青甚至都不准让铃铛儿上床睡,可是铃铛儿就是和长青亲。

“还没睡,怎么不点灯?”长青吹灭灯笼,把铃铛儿抱下床,打了火石点上蜡烛,就见宝儿坐在床上,捧着脸看着他。

小姑娘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和地上一个劲撒娇的铃铛儿像极了,长青失笑,“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宝儿回过神,认真的说道:“我生气了。”

“怎么了?”长青道,他把脚边的铃铛儿拨开,铃铛儿不厌其烦的再次扑上去,又被拨开。

宝儿见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就恼了,大声的说道:“我亲你了,你就不跟我说点什么吗?”

长青拨猫的手一顿,铃铛儿以为是在和自己玩,兴奋的喵呜一声,亲亲热热的去蹭长青的手,不知过了多久,宝儿才听见长青的声音响起。

“你是想,和我对食吗?”

宝儿刷的一下红了脸,揪着无聊在被窝里辫的小辫子,结结巴巴的说道:“你,我……你愿意吗?”

烛光下,少女白皙的脸庞泛着羞涩的情意,长青认真的看了她许久,直到宝儿有些不安了,他才轻声道:“愿意。”

宝儿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得不能看了,对上长青那张好看的脸庞,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像一只鸵鸟一样,一头把自己扎进温热的被褥里,却未发现——那双黑沉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和纵容,恍若深情。

第22章

几场春雨浇出了皇城的新绿颜色,又是一年四月初,正是先帝忌日。

远在南疆的景王一个月前就从封地出发,一万精骑随行,李湛英低头瞧着主子爷接到折子起脸色就不太好看,悄悄打发了捧着召寝牌正要入内的江时敬,默不作声站在后头。

本朝从高祖起香火就不旺盛,先帝专情,后宫里只有昭文皇后一人,应天帝和景王是同胞兄弟,自小一起长大,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一个皇权在握,一个裂土封王,面上还存着几分交情,心里早就没有当初的情分了。

“规格还照往年的例,让太子出城十里迎接吧,毕竟是他叔父。”应天帝把折子扔回桌上,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让老二和他一起去,照应着点。”

李湛英连忙应了,不一会儿红衣侍官低着头急匆匆呈上一封密折,应天帝按了按太阳穴,有些惫懒道:“念。”

李湛英恭恭敬敬接过密折,念道:“西北密报,大将军于十九日整军潼关,翌日启程归京,随行部众仅两千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