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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同人)红楼之笑乌纱(3)+番外

只他想得明白,奈何后宅风波不平,若真在这乌烟瘴气的贾府苦熬几年,他还真担心自己哪天便醒不过来了。

贾环坐在床沿,双眸明明灭灭,以世家的骄傲,是不屑这暴发户一样的贾国公府一草一纸的,他若是带着赵姨娘出京,必定要过几年苦日子,只是他有远超晋朝几百年的学识,为了打消赵姨娘疑心而藏拙重温,他也是不愿的。

如今他年方八岁,按时间算,那以一双慧眼留名千古的晋武帝正是弱冠,手下无谋臣,帐中无良将,若是他去投奔,做上几年谋士,名正言顺入官场,也不失为一个好出路。

晋朝与大御不同,大御讲究“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非内阁不为相”,而晋时科举初兴,并不十分注重什么进士出身,几代名相俱做过皇子谋臣。

打定主意后,贾环却没了睡意,翻身起床,披了件厚祆,便推开房门去了院子里。

这会天还冷着,但胸中一股热气却挥不散,贾环缓缓打了套五行拳,方平静了些。

望着漫天的星光,想起还算辉煌的前生,贾环忽然有些茫然,自已上一次这般心潮澎湃是何时呢?

斗倒摄政王?不,他是有些兔死狐悲罢。

拜相?那时自己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锦书一策,诛杀狄族十万兵时,只有夜夜噩梦。

那年破下惊天奇案一举成名时,他日夜筹划着如何不引起幕后之人的报复。

现在想来,也惟有连中五元时暗自欢欣过罢,只那六首之梦生生被不喜世族的圣上以“卿之容止当为探花”给破灭了。

他一生追求尽善尽美,却不知后世人如何断他功过?呵,许是褒贬过半罢。

折一节枯枝,掠一树寒鸦,舞一曲剑意,笑一场沧桑,熟悉的君子剑式,陌生的稚嫩身影,风声过耳。

他高中那年,与同窗谈笑累月未归,父亲为一个故意小产的爱妾杖责了他母亲,几个庶兄买通下人给她下了致人虚耗而亡的药物。

他出孝那年,定国寺偶遇的大长公主非他不嫁,皇帝将他申请外放的折子留中不发,那个等了他三年的烈性女子在他的沉默下悬梁自绝。

他救驾之时,默默护卫他十年的暗卫全员赴死,诛灭刺客,换得他“纪卿悍勇护驾,忠心可期,朕甚悦之”。

......

贾环顿住脚步,久病的身子一个踉跄,掌中枯枝寸寸尽断。

想这些做什么?他潜意识里,竟也打过放弃赵姨娘的主意吗?

毕竟......她可是最了解原身的人,若不是有一场大病作借口,他的破绽也太多了。

【生于清泽,长于荣华 称量天下,贵不可言,吾孙乃天生相命】

“呵,称量......天下,好尊贵的命格。”

月光晦暗,群星略隐,惟有长明星亮若白昼。

这世上再无百年纪氏,三朝辅相,他是纪瑜林,也是贾环。

没有要他步步提防的摄政王,也没有要他处处忍让的长公主,他年华正好,只待冲天。

小小的少年抬起头,目光中最后一丝沧桑与睿智掩去,笑得轻狂。

......

”人间何幸,得吾临。莫道苍茫无清明,靖霄心,擎过天宇皎然映。”

一张薄薄碎金笺被捏在修长的指间,笔迹凌乱,页面潦草。

清俊的帝师念罢,朱笔一点华服少年的额心,笑得开怀,“瑜林,瑜林,汝乃天下第一狂生也。”

“小子敢不领此名乎?”少年凤眼上挑,唇角含笑。

......

“纪相,可曾记当年之志?”年逾花甲的素衣老者带着三分疏离七分冷淡质问道。

一身大红官服的中年人笑容不改,却悄然垂眸,不再答言。

......

先生,如今终于可以答你,瑜林此身,不改初衷。

......

莫道苍茫无清明,靖霄心,擎过天宇皎然映。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坐在精致的马车上,贾环面上忐忑,心中惟余怒火。

陪嫡兄去忠顺王府道歉?这事骗骗未经世事的原主还成,忠顺王是什么人?后世直接用此人名讳替指男风之事!其名等同龙阳君!

他是晋高祖幼弟,晋武帝叔父,历经两朝,一生荣宠,最喜戏子伶人之流,以致一生无嗣,是世家训诫中最经典的反面教材。

不着痕迹瞥了眼坐立不安的贾宝玉,贾环恨得咬牙,他知道此身相貌颇似赵姨娘,生得妩媚风流,原主终日故作猥琐也是生怕被人充作礼物送走,却不想最后竟落到他头上来。

区区一个五品官嫡次子,竟敢私藏亲王爱宠,贾宝玉?贾愚石还差不多!

他也算明了贾政心思,大抵见儿子秀色夺人,怕忠顺王见色起意收了去,又不好明目张胆送个美侍从,正好听到王氏“不经意”提起自己的庶子”果真是好颜色,比宝玉也是不差的”,便定了主意。

贾环冷哼一声,想清了原由便不再装相,狠狠坐直身子,一瞬间气势骤变。

车里只有他和贾宝玉,十二岁的少年举止轻浮,一身脂粉女儿气,因他的漠然打量,眼神渐渐闪烁。

看来,他早知此事。

只有心虚,没有歉疚,原来他这哥哥,也没有他推测的重情。

这忠顺王府,不进不成了。

贾环目光沉冷,看着贾宝玉,渐渐露出一丝冷笑来。

却见小少年眉羽轻轻上扬,凤眼微微弯起,笑逸三分风流,身藏七分轩昂,当真是君子端方,润泽如玉。

贾宝玉竟看得呆了,口中只喃喃唤道“环弟......环弟......”

这般色令智昏之人,纪丞相平生仅见。

马车渐停,贾宝玉犹自愣神中,被前头下轿的贾政令人拖了出去,他又朝贾环喝道:“还不下车!”

贾环回身,忽然苍白了脸色,咬住唇,只怯怯懦懦地磨蹭着。

贾政又训斥几句,终是想起庶子是要送人的,嫌恶地瞥了一眼,将人拎下车。

王府格局极为精美,虽是乍暖还寒之际,却处处可见盎然绿意,候在花厅的几人还见到窗外池塘里蕴养着一片白莲。

莲为花中君子,纪氏祖宅中也多有种植,贾环知道,似这般一池春莲,所用人工物力必然甚巨,可见忠顺亲王圣宠之深。

贾政父子倒是一样的惶然,坐得惊心,等得忧心。

贾环小心翼翼接过侍女端上的茶,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晕红,低低道了声”多谢姑娘了”,惹得侍女几声轻笑。

贾政严厉地瞪了他一眼,贾环脸色又煞白几分,彷佛想到了什么,他眼中渐渐浮出一层水汽,又呆呆地捧着茶杯出神。

正当贾政又要喝斥贾环时,花厅门口的大红毡帘轻动,一双乌锦镶玉金丝靴踏在了汉白玉砌成的地面上。

来人是位二十来岁的青年,紫玉华冠束发,玄色蟒袍加身,面容俊美,目光清寒。

他身后还带着一名神色恭谨的青年文士,单看那神光内敛的双眼,便知绝非寻常之人。

“你们......”玄色蟒袍的青年皱眉,“有何事?”

贾政上前,拱手道:“下官是工部员外郎贾政,犬子贾宝玉日前与王爷有些误会,得罪了王爷,今日特来赔罪。”

说着,他狠狠瞪了犹在发呆的贾宝玉一眼,“逆子!还不过来!”

蟒袍青年挥手,“不必,本王......”话未说完,却顿了,目光落在角落里的贾环身上。

只因贾政与贾宝玉二人俱是行的拱手礼,而那蓝衣小童却是瑟瑟跪伏着。

贾环脸色一白,低下头去。

贾政笑道:“这是下官的庶子,自幼有些机伶,王爷可要留下使唤?”

蟒袍青年已听出贾政未尽之意,他平生最厌的便是这等卖子求荣之人,当下沉了脸色。

蓝衣小童似是惊惧太过,终于忍不住低泣起来。

“殿下,这......”那青年文士本是从进门时便一直盯着贾环的,此刻见他惶急,不由皱眉,对蟒袍青年耳语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