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溆陵惊雨(25)+番外

作者: 送风荷 阅读记录

过了许久,久到灿烂的霞光洒了满屋,窗外传来声声清脆的鸟鸣和下人洒扫干活的声音,他终于起身,一如往常地梳洗更衣,神色平静地提剑出去了。

离亭。

薛遥抱着刀走到亭外,发现亭子已经被人占了。

“大清早的就喝酒?”她走进亭里,扬眉道。

“喝一点点又不碍事。”钟瑜没想到薛遥会出现在此处,被抓了个正着,神态有些许尴尬。

薛遥提起钟瑜身边的酒壶,鼻子凑过去一闻,了然道:“无别离。”

钟瑜赞许道:“狗鼻子真灵。”

“你找死是不是?”薛遥觉得钟瑜就是一日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气得要拿刀去砍他。

“我错了我错了。”钟瑜慌忙跳起来躲,“薛女侠饶命,我这是一时口快。”

两人在亭子里闹了一会,薛遥似乎想到什么,放下刀坐下来问他:“你来这亭子做什么?你自己院子里不是也有亭子?”

钟瑜见她放下刀,松了一口气也一同坐下,道:“这是我家,我想去哪不就去哪。”

薛遥静静看着他,指尖在刀身上叩了个响。

钟瑜往后躲了躲,哀叹道:“我真是服了你。”

他顿了顿,有些不情不愿地说:“这离亭是我娘生前建的,我偶尔会过来坐坐。”

“你想你娘了?”薛遥在钟府里没见到钟夫人,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但她还是有些意外,没想到看上去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钟公子也会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钟瑜默默点了点头,又偏头看向薛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矫情?”

薛遥挪到钟瑜身侧坐下,和他一起望着那方青幽静谧的小池塘:“怎么是矫情呢?我也很想爹爹。”

她时常觉得,爹爹还没有离开,似乎就站着哪个地方望着她。

他会说:“我的遥遥长大了,可以自己安排好自己了。”

或许也会在她睡着的时候像往常一样抚摸她的头顶,对她说:“不要怕,爹爹会一直保护遥遥。”

薛遥吸了吸鼻子。

钟瑜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娘已经走了七八年了,我都快要忘记她长什么样了,每当我想她的时候,我就会到离亭来,她往常很喜欢待在这里。”

许是见氛围太过沉重,钟瑜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我有个秘密,你要不要听?”

“什么秘密?”

钟瑜居然能藏住秘密,她不太相信。

“其实我不是我爹亲生的。”

“?”

这个秘密有些劲爆,薛遥一时呆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等缓过神来,她想了想,钟老爷的长相与钟瑜确实不太相似,钟老爷胖胖的,长得也一般,钟瑜则很漂亮,抛开性格来说,委实是个令人心动的翩翩公子形象。

嗯,抛开性格来说。

薛遥在心底又重复了一遍。

“我很小的时候,我娘一个人带着我在溆陵生活。”钟瑜的眼睛盯着池塘水面的一处,目光却逐渐变得虚无,陷入回忆,“我娘很好看,那时经常被欺负,她的绣品总是被人用很低的价格买走,所以我们很穷,一天只吃得起一个馒头。”

“有一天,我爹出现了。他问我娘,愿不愿意跟他走,他家有锦衣玉食,有享不尽的富贵,他还会把我当作亲生儿子,一辈子疼爱我。”

薛遥道:“钟老爷做到了。”

“所以他就是我爹,一辈子都是我爹。”钟瑜笑了,接着说,“我慢慢长大了,我假装不记得过去的一切,但是我娘做不到,她总是走神,看着我时走神,看着池塘时也走神,有时看着天上的云也走神。”

“有一次,我跟我娘经过回春医馆,那是惨案发生的第二天,地上有好多血。”

薛遥点点头,她记得钟瑜说过这件事。

“从那天以后,我娘便病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钟瑜叹了口气,勉强想要微笑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悲伤的神色,“往后又隔了两三年,她便去世了,走前修了这座亭子,而今也算给了我和我爹一个念想。”

“我偶尔会来此处拭刀,倒是没见到过钟老爷。”

“我爹啊,他从来都是偷偷来,大半夜的在亭子里抹眼泪。”

钟瑜想起这事,露出了一个真情实感的笑:“前几年来了个新的仆人,他眼神不好,就和别人说,府里闹鬼,总是有鬼哭,旁人知道怎么回事,却也没告诉他,他最后闹到我爹面前,我爹最后红着一张老脸把他给辞了。”

薛遥听罢也乐了,惆怅的情绪被缓解不少。

“不过听你总提起你爹爹,你娘呢?”钟瑜喝了口酒,问她。

“我娘?”薛遥的神色里透出几分迷茫,“我不记得了,我爹说我娘很早就死了,不过我家没有我娘的牌位,我连她的名姓都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