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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逃与归(27)+番外

作者: 炎友 阅读记录

回到里河村,方格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许,但是每逢那些姨妈舅舅们在场,心还是高高悬起,他们这群大人的语言含剑量太高,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回来后,方格的日子更忙碌了,轮流期是从三个儿子先开始的,第一个星期是大舅他们家,暑假还没有结束,每天看到大舅过来转一圈,交代一声照顾好你外婆,就回去了,完全没有尽到做儿子的责任。

自从亲眼看过他打大囡囡后,方格对这个一脸凶相的男人很是畏惧,心里却总是暗自腹诽与鄙夷他的种种行径。有了大哥打样,下面的两个弟弟当值时也有样学样,把所有的活都甩给方格。

外婆的牙齿脱落得早,之前健康的时候都是自己戴着假牙吃东西,病倒后,她就没戴过假牙了,吃的东西都是细软易嚼的。为了增进营养,外公每天会买回来一些瘦肉,让方格剁成肉末煮汤给外婆当配菜,有时候再打个蛋花进去。

外婆右手动不了,左手也使不上劲,方格就在她面前搁一张方凳,将烧好的饭端到她面前,站着一勺一勺慢慢喂给她。方格有着极好的耐心,等着外婆细嚼慢咽吃完饭,有汤汁从老人家嘴角溢出来就赶紧拿纸巾擦掉,几次老人家吃着饭看着他时,眼神里饱含悲伤与委屈,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滴进她的饭碗里。

虽然外婆曾经对他不算好,但是,看着躺椅上外婆泄露出来的无助与悲哀,方格还是会替她难过不已,这个可怜的老人家一辈子都向着自己的儿子,结果却没有一个儿子在她生病时能伺候在身旁。

老人家不会走路,上厕所都需要人连拖带抱地去,那时候农村里人们上厕所都是去的茅厕,以防起夜,都会在屋子里准备一个马桶。自从外婆出院回来后,每次想上厕所,她就用那含煳不清的声音“啊啊”地喊方格,方格就会跑过来把马桶拎到她身边,全力托起她,把她移到马桶那儿。得亏外婆病后瘦骨如柴,要不然方格真托不动她。

后来方格开学了,正好轮到姨妈们,女儿们服侍得较为细心,时常给外婆捏捏腿,捶捶背,还能陪老人家说说话,外婆慢慢开朗了起来,说的话也越来越清晰。

大姨原本有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与大舅长得极像,眼睛一瞪,那简直就是过年门上贴的门神。自从方格无怨无悔地照料过外婆后,大姨那张凶面在见到他时也开始柔和下来。

外公也开始对方格和善起来,从前只会给孙子买水果吃,现在偶尔也会给方格带点回来,期末考试得第一后,外公奖励了他一支英雄牌钢笔,还配好了一罐墨水,这让方格受宠若惊。

方格真正感受到他的温情,是在春天发大水的时候,里河的水涨的很高,都到方格的胸部了,那几天外公每天早起把他背过河,到了晚上在下班的路上等着方格,用他那辆二八杠自行车带着方格回家。那时候,方格忽然觉得外公很高大,他的背很宽,在轰隆隆的洪水中背着他也能走得很稳。

方格五年级的时候,外婆能站起来走路了,虽然一跛一跛的,但是能自由行动对于她来说是件非常开心的事。

以前的他们极好面子,隔壁老三经常看他们老两口子不顺眼,两家的小矛盾也颇多。她这场病,也让老三家与他们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自从能走后,她就经常坐到门前与老三的媳妇聊天,有时候村里一帮子的老妇人都凑过来,大家一起围着聊天。

那时候,方格总能从外婆的口中听到夸他的话,脸上写满自豪的表情,“这就是我的半个儿子啊!”

小升初,方格以优异的成绩考去了县里的高级中学,从此就开始了他的住校生活。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等到袁大山一家的到来,方格隐隐升起了担忧之情。

临去县里前两天,他借口要早点去学校报到,便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走了。走前,外公给了他两百块钱作为一个月的生活费。

方格沿着记忆中的路线从白岩镇搭车到了那座山脚,顺着几年前走过的那条路一直往上爬。

山路上杂草丛生,仿佛告知路人已许久未经造访。他的脚程已经比从前快了许多,爬上那座陡山,再穿过那几个山坳,林子底下的路很多段都已经被芒萁淹没了,方格拿着一根松树枝在前路敲敲打打。

布谷鸟的啼鸣声在幽静的山林里徘徊,偶有山果断枝“吧嗒”掉落,松鼠在山间闹出动静,山风吹拂过方格的脸颊,摸到了两行凉凉的湿意。路上的一切都似乎预示着他这趟归程的结果。

第十五章 不知所踪

路过邻村时,方格特别留意了下,虽然村子里安安静静的,见不到什么人影,但是有几户人家的烟囱里正冒着炊烟。他往表兄家的方向瞅了一眼,那儿没有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