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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阙月皎洁(52)

作者: 眷顾山河 阅读记录

他只替她搭了鹅绒软垫,手臂圈着她靠下来,“兴许真是有喜了,月份浅,他们没能摸出来。”她笑说:“卞御医精湛。上次月余的喜脉都能摸出,这次倒不成?人家都是精益求精,难不成他的岐黄之术走下坡路?”他似调笑,“先不提旁的。倘真有了,你要不要他?”

她颦蹙,“这是哪里话?既孕了,焉有这一谈的?”他却不以为然,“前阵子你气愤,恼我恼的狠了。你腹中又是我的骨肉,若因我而迁怒他,我真是百死难赎。”她忙来遮他,“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生啊死的,也就随口提起的?先不提妊娠,我恼你难道不对?你不晓得我多在意无疾?她无意出的纰漏,原应该立刻传太医,却拖延着,直到病情加重、命悬一线,真当这事是好糊弄的?罢了,此事不提也好。一提难免我又心劳意穰。”

他蜷着身,揽她的胳膊紧了,“我降生便由孃孃抚养,姐姐其实……没有照顾小儿的心得。”衡皎震惊,“当真的?不是说先帝钟爱她么?怎地让她骨肉分离?”他叹息道:“爹爹爱她,但更尊重礼法和规矩。庶子出生一概都养在嫡母膝下。”她悻悻道:“那妾应该庆幸,官家没那么注重礼法。”

他瞧她又要不高兴,立刻劝慰,“我怎舍得?你将孩子们看得比我、比你的性命还要紧,要他们离开你,不就等同于要你的命么?你为了生他们,鬼门关打转了三四圈,我为了礼数尊卑就要抢走他们,我还配为人夫婿么?”

她笑了笑,“这么看来,官家还是很好的。”他对她的敷衍和揶揄很不满意,“就这样啊?”她眯缝着眼,啄了啄他的唇,“官家真好。这样总行了罢?”他扶稳她的后脑,深邃的吻着,“还不够。”

第21章 偃夕

五月癸酉,她与朱婉容在蓼乐亭偶遇。她似乎很诧异,要起身做叉手礼数,衡皎却制住了。“青山绿水,初夏时节,这处亭落雅致,很合阿姊。”朱婉容呢,待人接物一贯客套疏避,“是妾搅扰贵妃赏景,这便告退。”衡皎却有意挡到她身前,“正所谓缘分天定。凑巧碰到多难得,阿姊怎么急着走呢?”

朱婉容本能地退却,“妾一向循规蹈矩,不曾僭越冒犯。贵妃……因何怪罪妾?”衡皎觑了觑她,“沉静如临镜照影,波澜不兴。禁中都说阿姊最安分守常,平日只插花、手谈、焚香。在潜邸就与先皇后亲厚一体。”

朱婉容瞧她摒退了周遭的人,手悄然握向廊柱,衡皎却神色如常,“阿姊这是怎地了?喔!我忽而念起来,她们说您有哮症,一旦过激便会发作。还说您身子羸弱,一年有半载是缠绵病榻。”她镇定自若,赧然一笑道:“多亏了官家怜悯。他未嫌我身患疾病,一连遣了好几位医官来诊脉,才令我稍缓。”衡皎则端量她的裙摆,“恕我孤陋寡闻了,阿姊这襕边真精巧,是甚么样式?”

朱婉容循声瞧了一眼,“贵妃素来观宝贝。不识得这个也属寻常。这是贝母,说起来不算绢花,是株药草。”衡皎颔首致意,“这我就不大懂了,还请阿姊不吝赐教。”朱婉容温和解答,“《本草纲目中》有记载。贝母,味苦,气平、微寒,无毒。入肺、胃、脾、心四经。消热痰最利,止久嗽宜用,心中逆气多愁郁者可解,并治伤寒结胸之症,疗人面疮能效。难产与胞衣不下,调服于人参汤中最神。从种子萌发到果实累累,要经过四、五年之久。鳞茎深埋土中,花成钟形、俯垂。”

衡皎不迭称赞,“阿姊好博学,不想医书张口便背得了。”朱婉容却惭愧道:“都说久病成良医啊。每日听医官碎叨,我都倒背如流了。可惜我这个症候是娘胎带的,没法子根治。”衡皎亦喟然长叹,“官家身侧的卞御医触手生春,我的身子便是由他照料调养。不如我请他来替阿姊开两副药,兴许有转机呢?”

她婉拒,“这真是折煞我了。御医专供官家和皇后,您是将来的圣人,自然使得。妾默默无闻,于社稷无繁衍皇嗣的功德,亦不能温言软语宽慰君心。无功不受禄,人的福祉就那么多,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妾难以禁受。”

衡皎却掩口感怀道:“阿姊就是谦逊。难怪禁庭人人说您宅心仁厚,菩萨心肠。就是内人失了礼数,也不见您重罚的。您这样慈悲,老天听了都要流泪。叫御医来望闻问切,理所应当。”朱婉容却摆摆手,“我这呀,是沉苛慢疾,就算是华佗再世也难救。见多了医官,未免觉得自己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您这番美意,妾心领了。”衡皎却哀婉地叹一声,“要提起这个,我真是愁啊。虽庆膺斯男,但我的哥儿命途多舛,单说三哥儿,短短几月就病重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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