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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阙月皎洁(70)

作者: 眷顾山河 阅读记录

今上不迭颔首,了然道:“你当真是忠贞不渝,时值而下,还想着替罪妇说项。张氏身死,却系毒杀。但元凶实非贵妃。张氏蒙蔽视听,一心要置贵妃于死地,种种皆有凭据。朕正在谅旧情才饶她不死,另谋尊名,维护她的体面。你不明就里,便公然言谴贵妃,致使她胎气不稳,危及皇嗣。”

宋珮呵一声哂道:“本非她一人能产子,功于社稷,官家断人之路,还不许妾等抗诉?自衡氏册,有专宠,中外震动,宣官家与仙韶女苟且,还曾与市坊当众私语。官家不顾惜声明,妾要勉。请官家断以大义,稍割爱情!依法处置这残害圣人的真凶!”

今上拍案,十分激愤,“宋氏,你也疯魔了?朕已宣白,张氏死系阎氏谋害,如今罪人伏法,与贵妃毫无瓜葛。”宋珮则不听从,急切道:“绝无可能!只圣人在位,贵妃便永为嫔御之列,不能趋中宫!她虎视眈眈,意有三子又得官家厚爱,怎愿甘居人下?”

今上则缓慢地镇定了下来,“这些话可是先皇后所言?”因他更换称谓,宋氏也渐放下戒备,不免坦露实情,“贵妃确对圣人不敬。且饮食供应均比例圣人,甚有逾越。贵妃乃妾,圣人乃妻。以妾僭妻,属大不敬。便是在寻常家中,也是要严加惩戒!”今上静忖一刻,竟顺着她说下去,“那先皇后与你意欲如何处置?”

宋珮严词道:“贵妃虽则行犯法度,但有膺子之劳,应当酌情减免。不如降美人,重备贤德娘子以充中宫,再严加管束,也便是了。”今上答应一声,又疑惑也似问她,“以你言辞,贵妃既犯僭越之罪,沾染谋杀嫌疑,何不下诏狱,锻炼一番?”

宋珮紧急地翻找答话,今上待衡皎可谓情真,如今竟与传言大相径庭,若能借此为先皇后正名,另讨得谥号与合葬的殊荣,也不枉张家姊姊照料她一场。“官家英明。虽割舍不下旧情,却尊眷法理,并未偏私。妾及圣人感恩涕零。”

今上则摆了手,“这倒不急谈。有司衙门断案,都要人物两证,何况是人命官司。你诉情切切,可有真凭实据?”宋珮怔愣一下,旋即重整旗鼓,“妾力薄,且身在禁中,并不具备搜罗蛛丝马迹之能。但官家广有皇城司、殿前司,为国朝鹰犬。只要官家肯去查探,定有所获。”

今上则翻着袖口,看着繁复的卷草文默然倏尔,“那若是贵妃清白,你当如何?攻讦贵妃,罪无可恕,当死。你可要为了张氏冒性命之险?”宋珮几乎不假思索,“官家潜于龙邸时妾痛失妊娠,圣人悉心抚慰。妾愚钝木讷,蒙圣人赏识,初年有才人之封。妾人微言轻,于官家处曾谈不得半个字。却受圣人升迁,今为婕妤。如今为圣人冤案,妾纵殒身也要请官家明察。圣人温肃仁谦,待下亲厚,而贵妃器量狭窄,妄图行霸揽之事。两下比较,官家弃贤而就佞,是为不智不义。如今凭妾微薄之身能换得官家醒悟,妾虽死无憾。”

今上悲悯地看着她,就如同观赏着一株苦薏,“朝堂的谏官聒噪,确是要弹劾贵妃。你如今诛心,也为着是毁谤。贵妃出身河南永安,亦属世家大族。盖因早年失怙,孤女无所依傍才迁禁中。论出身,原也不差你们分毫。如今人人端着朕的宠遇来诘责,以朕重用臣缭乃至宰辅皆系后宫女谒之故!贵妃何辜?一心为朕却要屡遭毁名?谏官禀奏便无私心?外戚又如何?他们只是介意升迁之速,不平不满,妒忌而生怨愆,愆尤而生恶行。张氏厚待,你便与她一心。与其说是清流,不如说是沽名钓誉,为己牟利。前张氏命案朕已勘清,始作俑者确乃阎氏。你从此就禁在阁中,青灯古佛最好,若不能,就从前言自断罢。”

然而当日,今上独寝,却令禁中纷议。传扬出了些说法,且是耸人听闻。衡皎照常妆点,豫备着晚间筵席。岳迁瑛以螺黛替她描眉,仍是忧心忡忡,“官家原是去兴罪,怎却并不责罚?昨日并没歇在宁华殿,莫不是信了旁人的疯话,真怀疑您对先皇后有所为?”衡皎却只轻一摆头,“我一无家世仰傍,二无人手支应,我要去构陷,尚且有心无力。自圣人废黜,一应宫事统管只交内侍省、殿中省代。官家并不放心我。”

岳迁瑛却否决她的猜想,“怎会?官家向来笃信,娘子莫要胡乱揣测。要么今儿的宴便推诿不去,免得失望。”衡皎撑案,岳迁瑛便施力来扶,“的确是月份大了,行动不便。上了筵酒气熏天的,娘子万一犯恶心便不好。”衡皎却不依,“那起子小人谣言惑众,以为编几出瓦子戏,满口的污蔑。他们要见我憔悴潦倒,我便偏要光鲜亮堂地到人前去。”岳迁瑛欣慰而笑,“娘子豁达,若是奴早便恼了。不过今儿这重楼子冠便是挑眼帘的,咱们选材拟料精心,也不能平白搁置,要到人前去煞煞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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