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天下继兄一般黑(114)+番外

她倒是个孝,秦凤祤渐渐勾唇,又从怀里拿出两个香包,说是秦湘玉做的,要送她的。

今朝在掌心看了片刻,收起挂了腰间。

她腰间单单一个牛角匕首,秦凤祤一眼瞥见,不由想起昨日谢聿身侧,似乎也戴着那个匕首,不知怎地,他定定盯着这匕首,心中忽然慢慢沉了下去。

“你还戴着这个匕首?”

“嗯。”

问了她,她也没太在意的,秦凤祤垂着眼帘,淡淡道:“当初,如果我舍了秦凤崚,带了你出世子府,你会不会觉得,为人兄者,当得,因此更亲厚一些?”

今朝想了下,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当时还是有些伤心。”

这样的伤心,他经受不过,自然懂得。

秦凤祤浅浅目光,再次落了她腰侧的匕首上面:“当初,我也恼过世子,现在想想,不过是太过较真了,这世上总有些事情,难以言表。”

今朝笑笑,不予作答。

香包是秦湘玉送的,自然要道谢回礼的。

两个人沉默片刻,又开始说着一些闲事。顾今朝正和秦凤祤说着话,院中又嘈杂起来,她快步到了门前一看,府上又来了贵客。

禁卫军守在门口,李煜一身常服,身披大氅,慢慢走了进来。

过往遇见的小丫鬟小厮,无不磕头见礼。

顾今朝笑意渐失,眼看着禁卫军都留了前院了,她叮嘱了秦凤祤不要出来,自己却径直走了出去。

外面寒风冷冽,再冷也冷不过人心。

之前谢聿真的去东宫打探了一番,可惜太子对此事只字不提,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来干什么的,此事阿娘才走,后院只姑姑一人,她如何能放任不管。

快步走了后院去,到底还是落后一步。

李煜早进了屋了,来宝和翠环都被撵了出来,顾今朝走了门口,上了石阶。

她才要进去,在门口竟听见了里面姑姑的声音,想必两个人都在门里不远处说着话,不然不能听得这么清楚,今朝当即顿足,回身站了门边细听。

姑姑神智清醒得很,似在来回走动着。

她的声音不急不躁地,整个腔调还似带了三分愉悦:“太子说的是,现在只要太子应许我一事,我便真个与太子站在一处。”

李煜笑,似不以为意:“什么事?”

顾容华又来回走了走,不知说了什么,听不真切。

反倒是李煜十分惊异,突然扬声:“你说什么?你想进宫?”

顾今朝顿时抿唇,屋里的顾容华已是嗯了一声:“既然你父皇挂了我的画像,想必也知我的存在,多年前一场大火,顾家从此消散个干净了,说到底当然是心有不甘,想要讨个说法。”

李煜:“不,此时你躲还来不及,为何还想进宫,一旦捅破了这层窗纸,只怕父皇也会追问,到时候岂是美色可以权衡的?”

他以为她光有美色,容华却笑:“放心,我自然有你父皇想要的东西,若非要问为何这时候想进宫的话,那我也可以告诉你,那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这会儿特别想见她。”

那亲戚二字,是咬了牙才说的,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第91章 平安喜乐

院子里又恢复了往日平静,顾今朝合上了书,心神不定。

秦凤祤见她神色不对,伸指在桌上敲了敲:“怎么了?刚才回来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因是亲自教授,所以对她还有信心,他一身青衣,若不是知道已入了翰林院,看着还像个读书的谁家公子,今朝双手揉脸,坐直了身体。

她脑子里满腾腾地,都是姑姑要进宫的话。

偷听了两句,后来院中有人走过,惊得她就先跑了回来。

指尖在书上轻轻划过,顾今朝垂下了眼帘:“哥哥你说,我这般读书,为的是什么?日后又能干什么呢?”

秦凤祤仔细瞥着她脸色:“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不读书,你又能干什么呢?”

今朝抬眼看着他:“可即便是哥哥这样的,也只能从翰林院入仕,如今国公府的模样,想要再光耀门楣,护住从前盛时,也难以维持。”

的确是这样,秦凤祤少年成名,然而如今也只能走他爹的老路。

日日与古籍相伴,国之历史,朝夕之间,天天都是重复前一日,枯燥无味。

都道他是自小聪慧,却不知寒窗刻苦,也曾日夜无眠。

唯有此时,看着顾今朝了,才觉活生一点。

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少年,一日一日地,肆意,欢快无所畏惧,无所忧虑,非把日子过成了他想都不敢想的样子,而且,她还是个姑娘家。

艳羡之余,心底更多了两分疼惜。

此刻听着她说了泄气话,合上手边书册,伸开了两手,让她细看:“这世上的人,千千万,有多少能文,有多少能武,人各有所长,想要光耀门楣,也都是个天时地利人和,从古到今,史书上有名的,又能有几人?”

今朝点头,只觉无力。

秦凤祤见她神色不好,循循善诱:“眼看大考在即,你别想太多,眼下能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年纪还小,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想多了也是无用功,万万不可再错失良机。”

顾今朝轻轻点头:“嗯,我知道。”

说话间,院子当中稍有嘈杂之声,太子李煜在禁卫军的拥簇下已是离去了,今朝赫然站了起来,可是一刻都不能等,快步走了出去。

秦凤祤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追上两步,到了门前,人才回头。

今朝急急摆了摆手:“哥哥先回去吧,我今日有事,明日自去寻你!”

来宝和翠环都在容华屋里收拾着东西,顾今朝可等了李煜离开,迫不及待跑了进去。

顾容华妆容精致,一身锦裙,侧坐了窗边,再无半分疯癫模样。

今朝上前,叫了来宝和翠环,给人撵了出去。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了,顾容华眼帘微动,盯着今朝眉眼,见她走过来了,伸手握住了她手腕。

顾今朝一下跪在了她的面前:“姑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阿娘前脚走了,怎么就……怎么就后脚的事,你要进宫去了?我是不是听错了?姑姑你快点告诉我,我是不是听错了?”

此事隐瞒不住,容华也不瞒她。

只不过,既然将自己暴露在天下眼下,那么她就不能和今朝相认。

景岚为她母女做的已经够多的了,也该为她做些什么。

顾容华又轻抚今朝脸庞:“你没有听错,姑姑的确是要进宫去了,此事事关重大,特意等你阿娘离京之后才去,就是不想让她知道。”

今朝抿唇,顿时红了眼睛:“为什么?我想知道为什么?”

容华站起身来,将椅子推了一边。

她自怀中拿了帕子出来,这就蹲了今朝面前,眼看着那两滴泪水在眼眶当中转着,两手捧住了她的脸:“你现在知道了,你姑父是先太子,如今我们本该隐离京中,去过那无忧无虑的日子。可现在走不得了,既然走不得,总得往前走,宫里面有个人,碰了你娘的筋骨,姑姑想趁着你娘不在,过去把她收了,省得你娘蹉跎年华,不得安生。如此还能调查下当年顾家的事,一举两得。”

今朝一直忍着,生生将泪意憋了回去:“可是,姑姑进宫去干什么?既然与先太子有关,手中若无利器,如何还能去招惹皇帝?我们报什么仇血什么恨,如果有什么闪失,可叫今朝怎么活?”

她一小就与阿娘姑姑相依为命,无论如何不敢想象,姑姑若是进宫,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其实,这些问题,顾容华也想过了。

她浑浑噩噩过了十几年,如今清醒过来,只觉愧疚。

欠了父母兄长太多,欠了景岚太多。

景岚为了她,为了今朝,为了顾家,失去了太多机会,如今这么一个眼中刺,肉中钉,就是为了景岚,她也要亲自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