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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继兄一般黑(146)+番外

走过中郎府时,朱门紧闭,顾今朝站了一站,暗夜当中还能看见高墙轮廓,穆二已经离开了京中,正是因为顾瑾从西北调回京中,所以才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两日心事太多,竟是忘了他该是哪天走的,她走进巷口,不由唏嘘。

长大了以后,为什么面临的,总是离开呢。

到自家门口了,大门关着,今朝上前敲门,用力拍了几下。

可能小厮没想到她会这个时候回去,听着动静还骂了一句,到门前很不耐烦地打开了一道门缝来:“一大早的谁呀别敲了这家没人了……”

赶上顾今朝心烦,不等门开大了,一脚踹开了来!

咣当一声,那小厮摔了出去,今朝大步走进,反手关门:“瞎了你的狗眼,这家没人了我是哪个?”

小厮吓得不轻,爬起来了,跪在一旁。

顾今朝走过他的身边,直接奔了后院去。

天亮了个边,顾今朝回到自己屋里,谁也不让上前,倒头就睡。

来宝见她不大对劲,赶紧让人去世子府寻景岚知会她一声。

顾今朝这一觉可睡得实诚了,昏昏沉沉睡到了晌午才醒,一睁开眼床前坐了个人,她定睛一看,恍如梦中。昨晚上去客房之后,谢聿还陪了她一会儿。

他这么一坐,就让她有种回到昨晚的感觉。

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世子府还是哪里了,抬眼看着帐顶才是分清,一翻身,侧歪着了:“你怎么来了?”

谢聿回眸:“走了也不说一声,你一个人回这干什么?”

顾今朝有点无言以对,她摊开身体,舒展了下胳膊腿,才慢慢坐了起来:“还有点不习惯,回自己家里好像更舒坦一点。”

谢聿瞥着她:“今个你不去书院了?”

今朝摇头:“去了不知该怎样选择,是文是武,还是什么,太傅赋予厚望不愿他伤心。”

他登时皱眉:“顾今朝,你想想你为什么进书院?”

她想当然道:“是阿娘想让我去,我便去了。”

谢聿站起身来,低眸看着她:“你阿娘想让你去,你便去了,去了书院读书又为了什么?”

她坦然道:“现在为了功名,好守护阿娘和姑姑。”

其实她爹是谁,于她而言,似乎没有太多的意义,顾今朝所为一切,都为了阿娘和姑姑,她现在作为儿子和侄子,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

谢聿目光灼灼,抬指头在她脑门上敲了一敲:“那你有没有想过,你阿娘和你姑姑,她们是为了谁?你已长大,现在来想想,你自己想干什么?不要想别的人,就想你自己,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不是为了谁,也不是为了太傅。”

今朝蓦然抬眼,一脸错愕。

她想干什么去呢?

是了,现在阿娘有了归处,姑姑有了归处,那她呢!

她当真要听从安排同她爹离开京中吗?

正说着话,来宝匆匆在外面跑了进来:“秦家来人了,说是老太太昨夜里突然没了,因是头半夜没的,是个小三天,现在府上也就一个你,是不是得去奔丧啊!”

今朝连忙下地,应了声:“赶紧拿了我的衣裳来,我过去看看,怎么走得这么突然?”

来宝在旁支支吾吾地:“到底是被那个混账儿子气死了,来的人悄悄跟我说,秦洪生一直不肯回去,还给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肚子弄大了,那丫鬟上吊死了,老太太一气之下一口气没上来就过去了。”

顾今朝不由叹了口气,回头看向谢聿:“我去秦府奔丧,你去吗?”

谢聿此时一身锦衣,登时摇头:“你先去吧,我回世子府换身衣服再去。”

日头上来老高了,可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好歹也叫过祖母的,今朝穿了素衣,赶紧往出走,奔着秦家就去了。谢聿仍旧乘车回了世子府,谢晋元已是上朝去了,景岚正在府中等着他,见他回来了,忙是迎上前去。

“怎么样?看见今朝了吗?她都说什么了?”

一早上发现今朝一个人回了自己家去,景岚就要跟回去,还是谢晋元拦住了她,说得先明白那孩子怎么了,谢聿说他过去看看,这才算了。

谢聿忙是让她坐下:“看见了,眼下贵妃身在宫中,阿娘又才嫁了过来,从昨个她说话就知道,她心里难过,又因秉性天生就善解人意,不愿表露。口口声声说为了阿娘和姑姑,而不愿离开京中,昨晚上顾大人还就那么将她带走,怕是有了被弃的失落。”

景岚回到桌边,一拍桌子,懊恼不已:“是这段时间冷落她了,我们的确是想让她离开京中,但并非是遗弃她,她为我们,我们也为着她的呀!”

谢聿已是打定了主意:“既是为了她,那便让她自己做主,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过来都守着她,岂不是更好?”

景岚叹了口气,抬眼:“我当然是这样想的,但是我不能做她的主,此事还需问过……嗯问过她爹,我们商议一下,你先劝慰劝慰今朝,回头我去接她,不论如何不能委屈了她。”

谢聿见她神色,似是不知秦家丧事,这便将秦老太太没了的事说了。

景岚更觉恍惚,她为了离开秦家,也闹得不大好看,和离之后还曾带了东西探望。老太太不过是有点小心计,一心扑了儿子身上,待她客客气气的,提及往事笑过就算了。

这会听着说她没了,让秦洪生气死了,景岚忙叫了人来,备了银钱送去秦家。

谢聿只当她也想去奔丧,回身换了衣衫再出来时候,人已是不在府上了,问了五叔,他倒是注意着了,说是人往宫里去了。

顾今朝这个新冒出来的亲爹,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不仅仅是他,顾家这兄妹都有些古怪。

他不由低头,疑云顿生。

顾今朝到了秦府,因着那些日子当个孙儿养了,也按着礼披麻戴孝了,此时人已殓入椁中,灵堂前跪着孙儿孙女的,隐隐还有哭声。

一小厮带着她上前,先给老太太磕了头,之后就挨着秦凤祤跪下了。

一边的凤崚和湘玉都哭得不行了,只有秦凤祤到底年长一些,给祖母烧着铜纸钱,余光当中瞥见今朝了,将手中几张纸钱放了她的面前。

今朝仔细看着他眉眼,帮衬着帮着烧纸。

火苗直跳跃着,她与秦凤祤跪了一处,低头:“既是昨晚上没的,怎不去知会一声,好歹看个最后一眼。”

秦凤祤手上动作也轻,似是叹息出声:“昨个你阿娘又是新嫁,谁想到快半夜了,祖母会突然没了。我爹一怒之下将二叔打了一顿,可是去了半条命了,这会儿因那丫鬟家里人找来了,就把二叔送府衙去了,他自己惹出来的事,是赔命还是怎么样,都不管他了。”

此时人都没了,说什么都晚了,可即便是说不管,又怎么撇得清。

今朝在心中惋惜,秦洪生这个混账东西,她早就知道秦家会栽在他身上,只怕这时候秦淮远都恨不得杀了他。跟着秦凤祤烧了会纸,守着灵堂跪了半晌,又过一会儿,世子府来人吊唁了。

顾今朝以为是谢聿到了,没太在意。

再想安慰安慰秦凤祤,却是来人寻她,说是她阿娘来接她了。

赶紧摘了麻衣往出走,才要到秦家大门,秦凤祤追了她出来:“今朝!”

顾今朝当即回头:“怎么了?”

他快步到了她面前,还记挂着着她:“我即日便将调度离开京中,你若不弃,可与我同去,你这样的身份,还是不要走上仕途,此时回头来得及。”

今朝怔住,随即明白过来。

怕是秦凤祤也知道了她女儿身份,先是点头应了声,说再想想,转身离开。

出了门口,她一眼看见景岚站在车边正望着秦府的匾额出神,大步上前,被景岚拉着上了车。此时在秦府门口,娘两个都唏嘘不已,马车缓缓驶离,顾今朝靠坐一边,景岚拉过她的手,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低低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