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彦舟到地方的时候，这些人正在吃早餐。
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原先四处流浪，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病菌，跳蚤虱子更是人人都有，因此陆彦舟定了规定——想要进他这收容所，都必须剃光头。
之后再洗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疾病就不容易在他们中传染开了。
这会儿他们一人拿着一个饭盆正在排队，轮到之后，会有人给他们一大碗混了切碎的青菜或者咸菜煮的粥，再给他们一块咸鱼。
崇城靠海，海鱼和盐的价格都不贵，咸鱼算是最便宜的肉类了。
他们呼噜噜的吃完，就急急忙忙地去了工作的地方，开始制作棉衣，或者做其他工作。
只要做够上面安排的任务，再多做的话……他们是可以拿钱的！
几个光头小姑娘这会儿就兴冲冲的：“这里真好啊，一天能吃三顿！”
“还有鱼肉呢。”
“衣服也暖和！”
……
这几个小姑娘十七八岁的样子，是几年前从外地来崇城的包身工。
她们家里生活很困难，都吃不起饭了，几年前就跟包工头签了契约，来崇城讨生活。
当时包工头说进工厂之后能吃饱穿暖，可实际上……进了工厂之后，她们一天要工作十几个小时，吃的却是喂猪的豆渣麸皮。
这也就算了，她们生病了不舒服了，也不能休息，病得严重还会被扔出去等死。
当时工厂里总有人死。
后来严国人占了崇城，他们的工厂被严国人征用，她们没了工作，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幸好，她们被带到了这里。
虽然要剃光头，但这也不是坏事，以前她们总被虱子咬地睡不着觉，现在再也没有这个烦恼了。
而且这边的老板说了，等以后头发长出来，是不用再剃的。
陆彦舟逛了一圈之后，就让人去称量出足够的粮食，当做接下来这一天的消耗，又把前一日完工的东西数好，让人拿去捐掉。
做完这些，他又开始给收留的人里，那些生病的人治病。
患有传染病的，都被他送去了别处居住，但这里的人没有传染病，却有一些其他毛病，他没有足够的药品，很多毛病看出来了也没办法帮人治，但可以说一些注意事项，让他们的病情不至于恶化。
陆彦舟没有行医执照，崇城的有钱人是绝不会找他看病的，但这些人不在意。
陆彦舟的同学看到了也不说什么——陆彦舟说的那些，他们听着挺有道理的。
他们没钱请医生给这些人看病，让陆彦舟随便给人看看也无妨？
正忙着，陆彦舟的一个同学从外面进来：“陆彦舟，有人找你。”
“是谁？”陆彦舟问。
“叫周度重，他以前跟我们社团有过合作，”这个同学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其实是来找我的，但现在社团不是你管着么！”
这个同学就是陆彦舟加入的这个社团原先的社长。
他能力是有的，但到底年轻，做得没有管过公司的陆彦舟好，也不像陆彦舟能从陆家弄来钱，后来就干脆把社长让给了陆彦舟做。
周度重？陆彦舟有些惊讶：“你们以前有过什么合作？”
前社长道：“周度重开了一个诊所，他诊所的医生人很好，以前会跟我们一起去义诊。我前段时间也去找过他，想让那个医生抽空来这边看看，可惜那个医生回老家探亲了，一直没回来……唉，这世道，也不知道那医生会不会有危险。”
听前社长说完，陆彦舟大概知道了情况，起身去见周度重。
他见过周度重一次，但那时做了伪装，换了声音，周度重应该认不出他来？
周度重确实没有认出陆彦舟。
在周度重的心里，山茶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中年男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山茶跟十八岁的陆彦舟联系到一起的。
而周度重这次来找陆彦舟，是想通过陆彦舟的关系去买一些棉花：“今年不是一直在打仗吗？崇城周边的省份棉花产量很低，桑蚕业也受到了影响，东南亚运来的棉花和布料若是能运出崇城，可以卖不少钱……”
周度重话音未落，那位前社长就道：“我们跟你合伙做生意能不能赚钱？我们这里有很多人要养，缺钱！”
周度重脸上闪过尴尬。自卫团的士兵缺少冬衣，他买棉花是为了给自卫团送去，压根赚不到钱……“我其实也是为了做善事，崇城周边的百姓，都要冻死了……”
前社长怀疑地看着周度重，最后还是猜到了周度重的打算的陆彦舟开口：“行，我可以帮忙。”
棉花这样东西，少量还好，大量的实在不好买，买到了要运出去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