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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光(158)

何谓看着她,叹了声气:“说实话,情况不是很乐观,你妈妈发现的时间虽然不算特别晚,但扩散速度比一般人要快,目前癌细胞已经从子宫转移扩散至盆腔内,常规的手术治疗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化疗、放疗、靶向治疗这些手段只能清除一部分扩散的癌细胞,但远达不到根治的效果。”

“不能根治……”周兮辞感觉心口像压着一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来气,“那我妈……”

她没勇气再问下去,何谓像是猜出她没说出口的问题,委婉道:“有时间,就多陪陪她吧。”

听到这句话,周兮辞没有想象中的失控与崩溃,只是静静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地掉着眼泪。

何谓无声叹息,将桌上的纸巾盒推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兮辞胡乱抹了抹脸,站起身对着何谓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何医生。”

何谓想安慰也无从开口,生死有命,这不是一句话就能抹去的伤痛。

周兮辞走出办公室,手扶着墙边的横杆,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力气大到指尖都在发白。

有人忽然靠近。

她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鼻息间的暖意烘得她鼻子一酸,干涩的眼眶发胀,但没有再掉眼泪下来。

周兮辞脸埋在他颈间,手紧紧揪着他的外套,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哥。”

陈临戈眼眶一热,滚了滚喉结,扭头呼出一口热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哥在这儿,不怕。”

周兮辞闭着眼,呼吸很沉,也没有哭,只是安静地靠在陈临戈怀里缓了一会,像是给自己充电续上更多的能量。

良久后,她才松开手从他怀里退开,声音还有些低哑,“我妈醒了吗?”

“还没有。”陈临戈碰了碰她发红的眼角,“小秦阿姨让我们回家拿些厚衣服,你不是要去警局报警,顺路一起过去?”

“好。”

离开医院之前,周兮辞又回病房看了一眼徐慈英,走过去掖掖被角,跟秦立红打了声招呼才走。

外面雪下得很大。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买把伞。”住院部一楼后面有家生活超市,陈临戈走进去,“老板,拿把伞。”

老板从懒人椅上站起来,放下手机去里面货架翻了翻,找出一把长黑伞放在柜台上,“八十。”

陈临戈掏钱的动作一顿,“没有别的了吗?”

“这质量好,能抗风的。”老板见他坚持要看看别的,又进去里面找出几把格子伞,伞面的颜色有些一言难尽,“这你给四十就行了。”

“就这个。”陈临戈付了钱,拿起其中一把走了出去。

周兮辞一直站在门口没挪过位置,肩上和发间都落了些雪,陈临戈拿手拍了拍,“怎么不在里面等?”

“人来人往的,我站里面碍事。”周兮辞看着他把伞撑开,一阵无语:“陈临戈。”

“嗯?”

“你审美倒退了啊。”周兮辞有些抗拒站在伞下,“这颜色,你不觉得跟那什么很像吗?”

“没别的了。”陈临戈揽着她的肩膀走下台阶,“将就一下,到大门口我们就打车。”

“说起来,你好像还欠我把伞。”周兮辞侧头看他,“你是不是忘了?”

“那这个给你。”陈临戈把伞往她面前一递。

“我不要啊,这太丑了。”周兮辞将伞把推远,半边肩膀都在伞外,陈临戈又不动声色把伞偏了回来。

一早上都在下雪,路上交通也变得堵塞,原本十几分钟的车程硬生生开了半个多小时。

周兮辞还穿着秦立红的外套,下车后,半张脸都埋在衣领里,埋头走了一段路,在单元楼门口和那几个追债的人迎面撞上。

她跺了跺脚,没什么语气地说:“我也联系不上我爸,你就算在这里等上十天半个月也没用。”

为首的那个神情有些惊讶:“你不知道?你爸回来了,一见到我们就跑,现在就在楼上,你最好上去劝劝他,再不开——”

没等他话说完,周兮辞已经跑进楼里不见踪影,她一口气上了六楼,楼道处还有被砸烂的凳子。

周国成在里把门反锁了,钥匙根本转不动,周兮辞“哐哐”拍着门板:“开门。”

“小辞?”周国成没立马开门,大概是站到了门旁,声音很响亮:“你是不是跟他们一伙上来的,我知道你早就看不惯我了。”

“开门,我没跟他们一起,你再不开,我就找人上来撬锁了。”周兮辞从地上捡了根凳子腿。

门一开,她就朝着周国成砸了过去,“你怎么不去死!”

周国成胳膊被砸了一棍,下意识想跟她动手,拳头举起来又放了下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