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治愈任务失败后(244)

沈箐微笑点头, 之后视线越过关口, 往关内那一小片的营房望去。

这是原来守关兵士居住的营房,砖瓦结构家具齐备,条件比营帐好多了。大营迁移, 藏身其中的魏太妃也跟着一起转移到坪山关,沈箐安排她住进营房区去了, 也好养病。

沈箐推了燕长庭一把,“去吧。”

今早沈箐提议去看望魏太妃,燕长庭没吭声, 没表示反对。

他站了一会儿,往关下去了。

魏太妃的屋前, 照旧站着陈婴阳, 他看见燕长庭,默了一下,抬头望了眼远处的沈箐, 又看了眼燕长庭, 最后拉了端盆出来的晏修一起, 无声让了出去。

一层薄薄的半旧门帘,燕长庭沉默站了片刻,才慢慢伸手撩起的帘子。

屋子朝东,阳光有些显眼,魏太妃床头向西,她视线刚刚好对着帘子方向。

在帘子刚撩起的那一下,她就发现了燕长庭。

他穿着一身惯常穿的半旧布衣,及膝长靴,魏太妃第一眼就把人认出来了。

她立即撇头,唇角抿得紧紧的。

燕长庭慢慢撩帘进来,轻微的长靴落地声,他站在床尾前。

屋子不大,有些闷热,魏太妃躺在床上,腹部盖一层薄薄的被单,她状况显然并不好,本来就是上了年纪的人,又曾在地牢关了好些年,急怒攻心后一口心头血喷出,病来如山倒,短短半个月时间瘦得脱了形,锁骨凸显两颊潮红,眼眶凹陷下去,一双浑浊的老眼显得格外明显。

燕长庭没想过自己还会到这里来,他第一次抛开阴暗的一面,去看身边,去看周围。

魏太妃竟然在最后关头叫停了所有。

他怔怔看了这个形销骨立却一脸倔强浑身写满排斥的老太太,他站了半晌,慢慢走上前去。

——他不知道魏太妃处于什么样的情绪状态,才会最终选择叫停放过他,但那必定是挣扎得极厉害极艰难的吧?

可即便是这样,她仍然选择饶了他一命。

燕长庭紧紧闭上眼睛,深呼吸一下,他慢慢地、慢慢地跪在床边。

沈敖,师父,所谓的亲祖母梁太后,还有眼前的魏太妃,他心脏一阵绞缩的难受。

“谢谢你,祖母。”

他哑声说。

掩面,眼泪控制不住,潸然而下。

他哭了。

魏太妃肩膀亦剧烈颤抖着,这一刻情绪起伏太厉害,她泪流满面,她转过身来,怔怔盯了燕长庭良久。

“……我对不起你,孩子。”

因为一句“谢谢你”,魏太妃突然崩溃,她的倔强难堪下不来台和心中始终无法消失的过不去突然就这么消散了。

她忽然释然了,梁太后恨她,不是应该的吗?再多的不知情,再多的阴差阳错,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对方一种伤害,她切切实实侵占了对方的利益和地位。

“我这辈子,可以坦然说无愧任何人,却……唯独不能对她说。”

魏太妃喃喃地说,浑浊的眼泪顺着眼眶淌了下来。

恨了半辈子,忽略了半辈子,在这重病卧榻不起的最后时光,她突然就想明白了。

魏太妃悲哭起来,哽咽,上气不接下气,她不知自己在悲痛什么,或许是为了自己,或许是为了父母家人族亲,更或许为了这逝去的年年月月。

“……是我的不好,待我死了,自去给爹娘哥哥们请罪罢。”

她也快死了吧。

魏太妃嚎啕大哭,哭到最后,她摸索从贴身的怀中取出一枚金令。她细细摩挲着这枚有些陈旧的金令,这是她父亲留给她的,是魏太妃始终牢牢握在手里的魏氏核心势力,包括亲兵、培养基地、最关键的暗产,等等。

她把金令塞进燕长庭手里,“这是我父亲给我的。”

她去了之后,便给了燕长庭罢。

至此,她把魏氏的所有东西都统统给了燕长庭了。

她喃喃,闭上眼睛,眼泪自眼角溢出。

却不想,下一瞬燕长庭却把金令塞回来了,魏太妃吃惊睁开眼睛。

燕长庭声音也很沙哑,他却毫不犹豫把金令推了回去,他盯着魏太妃眼睛,“你拿着,你会好起来的!”

他哑声:“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祖母!”

“我还要为你养老送终,但不是现在!”

燕长庭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说出这么煽情的话,可这一刻,偏偏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他赤红眼睛,眼泪往下淌,他竭力克制自己的哽咽,一字一句。

魏太妃有些怔忪,燕长庭眉眼中,有一种宁折不弯的倔强,把那枚金令死死塞回她手里,力道大得惊人。

魏太妃怔怔了一会儿,颤抖地手,伸手碰触他的脸颊,燕长庭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按在自己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