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一天到晚瞎折腾。”
小胖妞跑出一头大汗,这回魏太妃不听她的了,直接吩咐侍女抱她去擦脸换衣服,彘儿不干,啊啊啊,侍女搂着哄道,说换好再来,她才乖了。
魏太妃撕开橘子皮,掰一半给魏长庭,自己往嘴里放一瓣,酸得她眯了眼,但眉目舒展,嘴里说着嗔怪的话,但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平和和畅足。
彘儿是个活泼好动又不怕生人的小娃娃,除了刚来几天想起娘亲哇哇哭几次之外,很快适应下来了,目前是魏府一霸,魏太妃每天跟着少不得吆喝个三五七回,人越来越精神,一整个府邸都跟着生动了起来。
魏长庭乐见于此,他忙,且他再有心,这么大个人和小孩子也是不一样的,“彘儿不妨多住些日子,待日后魏渠和阿箐二姐婚后再有,长住也使的。”
他把橘子放进嘴里,有点嫌酸,但他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嚼两下咽下去了。
魏长庭就是这么一个人,寡言少语,说这么老长一句已经明确表达他的意向了。
“再说吧,阿渠的婚事大约在明年初。”
魏渠真的老大不小了,婚事提上日程后谁也没拖。
魏太妃说完,打量魏长庭片刻,虽后者情绪鲜少流于颜色,但魏太妃还是发现他近来似乎有点儿心事。
“怎么了,你们呢?”
姜不愧是老的辣,能让魏长庭心里存事儿的,大约就只有那么一个人。
魏太妃斜了魏长庭一眼,问:“她今天没过来吗?”
“她这几天正忙着和沈隽商量地税徭役调整的事情。”
沈箐忙得不亦乐乎呢。
仗打赢了,事情还多得很,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魏长庭遣人率军往各地平叛,把除了王师以外的其他小乱子搞定,还各种边防地方的军事防御调整。
至于沈箐,就兴冲冲一头扎进政务里,忙活得正起劲呢。
魏长庭被看穿心事,有点不好意思,但除了魏太妃,他也没有旁人可以说这些话了,他顿了一下,终究还是倾吐了一二,“……从前,我答应过她,等诸事罢了之后,就和她一起去岭南的。”
出海,游船,各色异果,甩下这些烦心俗务,踏遍山山水水,玩耍嬉戏。
可现实情况是,他没法兑现诺言了。
自小山庄请出的魏氏牌位,并没有安回青州,而是被理所当然地直接奉回皋京了。
太庙里,燕氏皇族的神位被清扫了出来,这些魏氏牌位就安置在里面。
魏氏嫡支自魏琼往下,居于正殿,及宏文太子楚王夫妇;至于其余魏氏族人及当年的臣将,一律居于偏殿,配享太庙。
无他,魏长庭已经姓了魏,他承魏氏,那魏氏自然尊于太庙了。
正如仗打完了才发现,一走了之是不可能,哪怕魏长庭并不在意这个当不当皇帝,但事实上就是以他为中心的登基大典已经在筹备并且将很快举行了。
——他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不说其他,他还有魏太妃。
除了他,也无人能取而代之了。
譬如沈隽,政务了得,胸有丘壑,若他登基当皇帝,必然是一代明君。
可这有可能吗?
根本不可能!
凌英会服他吗,旸王会服他吗?这全军上下的臣将会心服口服吗?
根本不可能。
他们只服魏长庭。
五载成帝业,从南往北,铁血横扫王师,寰宇之内,赫赫威名。
谁也不能取代他。
除了魏长庭,凌英旸王他们不会服气任何人。
所以哪怕魏长庭不在意,也不怎么愿意,这个位置非他莫属。
魏长庭已经不是那个孤孑偏激只在意自己情绪的少年了,且他还得顾及魏太妃,他没得选啊。
只是因此,他却跟耿耿于怀,如此一来,他就要违背对沈箐的诺言了。
魏太妃斜了他一眼:“不想当皇帝,那就尽早成婚,养个孩儿出来,交给他就行了。”
魏长庭:“……”
不过最后,魏太妃还是给他指点迷津了,“你又怎么知道她不乐意留在皋京呢?我看她就挺快活的。”
“既然有问题,那就摊开说说,两个人商量一下,有什么不可以的?”
藏着掖着,人家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魏太妃撇撇嘴,就沈箐如今这劲头,她不觉这个是问题好不好?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吧,别杵在我老太婆这碍眼睛。”
把问题解决了再回来吧。
……
魏长庭只好回去了。
回去了他就找沈箐去了。
想想觉得魏太妃说得十分有道理,于是他决定坦白和沈箐说,给她道歉,希望她能原谅他。
“你怎么啦?”
吃完晚饭之后,两人在广场溜达一圈,之后爬上屋顶看星星消食,皇宫的屋顶就是高啊,一揽众山小的感觉超级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