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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同人)旧朝遗事(22)

作者: 鱼团团 阅读记录

只有一赌了。

消息是随着邸报一起送来的,张家在京城暗中经营多年,向来朝中一有风吹草动,江南便能收到消息。免得一时耳聋,万年永夜——这话还是当年叔公对他说的。这些年,在这些上面花费不菲,然而一切毕竟都是值得的。

张起灵的目的地,是京城。

走的水路北上,船老大还是上次那位,吴邪见到熟人,高兴得很,还要吃上次的鱼粥。船老大嘴上应着,眼却不住地往张起灵那里瞟。吴邪早上起得早,兴奋劲一过便犯困,好歹还念着问一句,这是要去哪里。

谁知道张起灵面色凝重,再问都不开言。渐渐地,吴邪也觉得不安起来。回想这次出行,怎么都透着古怪,他娘早上送他眼睛都是红的,他爹更是没露面。越想越是不对劲。待船行了半日,张起灵才将原委和盘托出。吴邪当时便心中一凉,望着脚下的一江碧水,几乎就要落泪。再后来索性锁了舱门,一日也未见出来。

晚饭时,下人去请了几次,结果都吃了闭门羹。无奈回来复命,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公子怎么都不开门……”

“可说了什么?”

那下人挠了挠头:“公子说……说……什么出发?发狂?不告诉他?然后……不顾行遁?”

张起灵愈听眉头皱得愈紧,直到听见最后四个字才明白吴邪说的是什么。挥了挥手让下人下去了。

在舱中又枯坐了半个时辰,直到船老大过来说粥煮好了,张起灵才起身去敲吴邪的舱门。屋内没有回应,他知道必是如此,只是冲着门道:“你把自己比微启,可吴家不是即将丧灭的殷商,我也不愿当商太师,津涯尚在之时,还需你奋力一搏,怎可此时说这些丧气话?”

他仔细听着房内动静,果然,他话音刚落,舱内“嗵”地一声,紧接着一阵细碎响动,门闩被猛地拉开。舱门后的吴邪一脸痛苦模样,揉着膝盖。

“粥吃不吃?”张起灵问他。

吴邪盯着他,口中只道:“你先说转机何在。”

张起灵并不多话,转身朝厨间走。直到看着吴邪喝下两碗鱼粥,他才开口道:“那解家公子,你可还记得?”

吴邪疑惑地问:“解雨臣?当然记得,我只知道他去了京城,还曾托人捎信给我,如今已有三四年了。”

张起灵点点头:“你可知他滞留京中,所为何事?”

吴邪摇了摇头。“这个……他却未曾详说,”想了想,吴邪又说,“你好端端问他做甚?”

张起灵想了想,说:“你可知当年太祖皇帝曾召昆山艺人入京,传唱昆山腔。据传当年的《琵琶记》太祖每日下朝必看,甚是喜欢。昆山腔也由此传承……”

“你所说这些,又与雨臣有何相干?”吴邪打断他道。

张起灵也不恼,接着道:“宫中御用优伶,地位自是不凡。当年殿前侍奉的,便有解公子的师祖,如今南曲曲风多有混杂,唯有解家一支,传习的是正统昆山腔,此番入京,也是奉了上谕,入宫献戏。”

吴邪摇了摇头,面色似乎更不好了。

张起灵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接着道:“却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如今朝中大臣仕子争相追捧昆山调,蓄养戏班成风,其中最有名的你可知是何人?”

吴邪摇了摇头。

“礼部尚书,王太仓。”

“可是王文肃公?可我记得当年夺情,他面斥张江陵谋位忘亲、贪权不孝,后被夺官在家。算起来他也是张党的老对头了……”说到这里,吴邪又摇了摇头,“我不懂你的意思。”

“如今朝中言官,网罗罪名,弹劾官员,无非是投机之举,有利可途才趋之若鹜。但言官终究没有实权,动辄弹劾一品大员,也要掂量下是否能一击必中。因此免不了拉帮结派,或是寻一个靠山。”

“王公可是这个靠山?”

张起灵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但过了一会儿,又说:“但你记得,此番王公无论如何选择,做给皇上看,给申阁老看,或为给天下看,独独不会考虑吴家死活。”

“这个我自然……晓得。”吴邪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十七章

船到徐州夏镇,转入会通河,然后沿水道一路向北,进济南府入卫河。过了天津卫,便来到了京畿之地,天子脚下,首善之都。

最后一段的通惠河上,紧紧挨挨的全是运粮船,积水潭前百船聚泊,景象蔚为壮观。吴邪嫌船行得慢,难免抱怨几句。

待终于赶到吴三省府上,太阳已经落山。看门的正是吴家旧仆,唤做大潘的。陡见是他俩,大吃一惊,竟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吴三省在书房,听闻动静出门来见。如今已是八月,京城正逢酷热之时,吴三省身上却还披着件旧袍,形容枯槁,完全没了往日神采。一问才知,他如今称病在家,前路未卜。整个人如悬在半空,处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