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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同人)旧朝遗事(43)

作者: 鱼团团 阅读记录

那一刻,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迅速与吴邪对视了一眼,就别开了目光。

吴邪看他坐下,又往外挪了挪,才接着刚才的话头道:“你昨晚莫不是逗我呢?”

他看着床头的幔子,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做张家族长了。”

他以为吴邪会吃惊,结果那人只是稍微坐起来了一点,手撑着头,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哦?当真?”

他知道他不信,便重重点了下头。便听见吴邪似乎是长出了一口气,接着道:“那劳什子的族长,不做也好。”顿了顿,又问了他一句“当真是不做了?是你不愿?还是他们不给你做?”

他哑然失笑,这两者,可有区别?

没想到吴邪却偏偏一本正经:“是你不愿便罢了,要是他们不许,那我可要去讨个说法,到底是凭什么。”

吴邪心里自然是不忿,但也不敢太外露,免得张起灵心里难过。守业本就不易,又加上是张家如此的家族,如今世道艰难,张家又树大招风。远了不说,就说万历十年,海瑞在应天府好一顿折腾,多少高官大户都落了马,张家韬光养晦,才得以全身而退。结果在那之后,怎见张起灵自己的日子过得越发凄楚了,房中甚至连丫鬟都没了。

更不要说这几年的事必躬亲、亲力亲为。若是这样这族长之位都坐不得,那张家便无人可坐了。这样想着,竟越想越恼,越想越觉得他家小哥吃了大亏,偏又说不出口。再抬头看看他的脸,越看越是一副委屈模样,当下便从床里往外爬,恨不得现在就奔去张家老宅找麻烦。

张起灵靠在那,先是看吴邪的脸色变了几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然后好好的人“嚯”地一下就坐了起来,面色凛然地就要下床,心知他是哪根筋又不对了,赶紧一把按住,轻叱道:“又闹什么!”想到吴邪刚才说的话,心知他定是会错了意,又说,“是我自己不愿。上次落水后大病一场,难免力不从心,不如卸了干净。”

此话一出,吴邪果然安宁了,嘴动了动,却未出声。他看着好笑,往里把人推了推,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诚然“落水”是个托词,内里的原因他和长老们心知肚明。

当年他娘生他便是难产,不出三岁父亲竟也亡故,身世多舛。族中多视他为不祥,全靠叔公将他护在身边。他本就早慧,人情冷暖因此更加伤人,从小便存了那心思,定要做那一族之长,给父母、给叔公一个交代。后来他舅舅成了事,辗转从宫内出来了密信,因此他才能未及弱冠而掌领一族事务。可如今宫中之人已经失势,正所谓墙倒众人推,他若还在张家,难保他日不会引来祸患。

张家是他亲族,张起灵无法做到用全族之力保他一个。否则这些年的苦心,才真真是被辜负了。

吴邪侧身向里躺着,也不动,唯有耳朵泛红,想来是气的。他也未再多言,除了鞋袜也躺了上去,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如此,此生只负他一个,便罢了。

吴邪心里是隐隐明白的。冯公历经嘉靖、隆庆、万历三朝,隆庆六年穆宗驾崩之时,冯保便是托孤大臣。早些年张江陵还在的时候,张是首辅,冯乃内相,说是权倾朝野也不为过。然而从张江陵一案之后,皇上日渐掌权,哪里还留得了此等权臣,发配孝陵都是轻的,若他日……

他转身看了看张起灵,闭合的双眼下明显的两团淡青色,呼吸绵长像是真的睡着了。这画对于他来说,确实是意义重大,交出去且不要说他不会甘愿,光是图上的题跋便坐实了冯保盗画之罪,皇上看见了难免会更加震怒。可若不交……思及此,吴邪不由得心下一沉,如今冯保遭弹劾而为帝所不喜,虽未下狱,但若有心人上两道折子,难免皇帝不会被触及逆鳞。别的且不提,单说这盗画一事,摆明了的欺君之罪。当年冯保在宫中只手遮天,无甚关系,可如今但凡有人提起旧事,张家就难逃干系。

交与不交,便又成一个死局。

吴邪心中烦躁起来,怪不得熬夜看账本,也不知道打的是个什么主意。不由得又有些郁结,若是自己没回来呢?若是回来得晚了人出了什么事呢?越想越后怕,在床上翻烧饼一般来回折腾。终于将张起灵折腾得不耐烦了,闭着眼,嘴里只吐出一个字“睡”。

吴邪小心翼翼地又翻了个身,盯着床顶的帐子发呆,心中的念头此起彼伏,突然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稳住心神,将这个主意又在心中过了一遍,才伸手又推了推身边的人。

那人果然没再睡着,他一动便睁开了眼睛。吴邪赶紧问道:“你可曾想过仿一幅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