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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焚身(16)+番外

作者: 瑜辛 阅读记录

同一时间,徐春萍那屋关了灯,只剩桌上点着一根纤细的白色蜡烛。罕见有那么细的蜡烛,和一根铅笔差不多粗,烛光渺弱,偶尔摇曳,映着镜子里的影。

是徐春萍的脸。她嘴角的笑才刚刚落下。

床上的孩子正于梦中酣然,有稚嫩的呼吸在屋里轻飘,一次,两次,三次……

徐春萍轻轻拿起桌上的梳子,那只手粗糙干裂,动作上却偏似柔弱无骨,举手间万分不协调,有种难以圈点的诡异。

她慢慢梳理自己打结枯槁的长发。每次从发顶梳到发尾,每次都会扯掉几根。梳齿上缠的头发越来越多。她空洞的眼睛盯着镜子,只直勾勾望着。

突然,一点烛火熄灭。徐春萍梳头的动作也停住。她放下梳子站起来,到床上搂着孩子躺下了。

旅馆外,黑夜晦暝。

张决明两只脚用力蹬了下围墙,紧接着一个利落地翻身,跃上了小瓦房的房顶。

“决明。”

张决明从兜里掏出了一只小铃铛。

铃铛质似白玉,不过半个巴掌大。它通体莹白,在皎寒的月色下灵光濯濯。

刚才就是这铃铛在唤他,那是属于少女的声线,细软甜美,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语气里缺少轻盈快活,听得出重重忧虑。

心事重重的铃铛又说话:“决明,我是不是......不该让你带我过来?”

“没有。”张决明叹了口气。

“你应该来,那是你父母,你想看他们的坟,是理所应当......”张决明话说半截突然停住。

“怎么了?”铃铛赶紧问。

张决明没接话,他猛地扭过身,竟又从房顶跳了下去!

第8章 是啊,血海深仇呢

“睡眠”这泼货常和周启尊不对付,动不动就不乐意搭理他,比如今晚。

周启尊这一天挺累,但就是睡不着。搁床上挺着清醒,再被白雨星那震天的呼噜一吵,彻底睡意全无。

又他妈的失眠了。

周启尊把后背躺麻了,索性翻身起来,拎起外套,掐着烟盒出去吞云吐雾。

他从后头的楼梯下,出去正好就是后院。

后院栽着一棵大梨子树,这树有些年头,据说是几十年前的苗子,周运恒和小姑还小的时候就有,种在老家的院子里,他们小时候总爬上去摘梨吃。

后来老家的破房子拆了,小姑花钱找人,把树移到了现在这片土里,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成想还真给栽活了。

足可见“物是人非”,真感怀也。

树下有一口压力井,周启尊岔开长腿,大大咧咧地坐在井边,一手挡着风,一手点起火。烟火火星亮起来,他同时深深吸了口烟。

尼古丁搭配凛寒一起抽,他那乌漆麻黑的肺子立马通透了。

周启尊长长吐出烟气,甫一抬头,立时打了个突楞。

——他竟看见对面楼顶上杵着个人影!谁后半夜不睡觉,跑去楼顶吹冷风?

可还没等他站起来看仔细,那人影又突然消失了。快得惊悚,就好像瞬间融化在漆黑的夜色里。周启尊瞪大了眼睛,连烟都忘了吸。

他足足瞪了四五秒,才确定刚才那一眼是错觉。

周启尊又吸口烟,细腻的灰白烟灰落下来,被风卷散。

“我可真是瞎得不轻。”周启尊叼着烟,含糊不清地低骂了句。

这一晚上又是幻听又是眼瘸......就算不是耳聪目明,他才三十三,难道就已经未老先衰了?

周启尊叹口气,再掏出根烟来。

瘾上来了刹不住。他坐在井边,一根接着一根,就着深夜老寒风抽了六根烟,总算被冻木了嘴。

嘴木了就品不动烟味了。周启尊只得作罢。他站起来,原地跺了跺脚。

经过这么一折腾,瞌睡早离他越来越远,如今已然远到八竿子打不着个尾巴,他干脆也不准备睡了。

周启尊从后门回去,拍掉一身寒气,搁大堂一角的小热炕上猫好,掏出手机......开始看新闻。

高原小黑豹,15式轻型坦克为高原而生!

美国又站到世界对立面……

被寄养金毛暴走100多公里回家……

十六岁花季少女被拐到深山,五年来受尽凌辱。

“......妈的。”周启尊突然把手机摔去一边。他扬头,胳膊压在眼睛上,胸口缓慢地沉下去。

寒夜忽起一阵狂风怒号,老梨树的树枝剧烈摇摆,发出干硬的磕碰声。它一无所有,叶子和果实全被寒冬抢走,那枝干被风撕扯的模样,就好像无数只孤独绝望的手在挣扎求生。

风好一阵才停,树枝终于停止挣动。

张决明不知是从哪一处落下来的,他正巧落在树底,双脚踏实地面,没有分毫声响。

张决明走到井边,望一眼前方,窗里透出渺小又温暖的光。他望了一会儿,又微微弯下腰,去看脚边的六个烟头。